济世堂的一处分店,地处京城西边,门庭并不显赫,毕竟压低成本,才不会导致药价过高。
冯望舒带着贴身丫鬟云岫步下青幔小车,春日微凉的空气里带着药草特有的清苦。
“小姐,您不必为了奴婢特意来此。若叫夫人知晓,又要训斥了。”云岫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安。
冯望舒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尖传来属于少女的纤细骨骼感,云岫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尚显单薄。
她心中微叹,这个年纪的女孩,在华夏应该还在读书,每日只为作业和成绩发愁,而不是被卖身为奴。
幸好遇上了冯望舒,云岫脸上才添了些许红润。
“我可不是专程为你来的。”冯望舒调侃着说,带着安抚,“不过是上回的药吃完了,顺路来添置些。”
她不再多言,领着云岫踏入了药堂门槛。
堂内药香更浓,木质药柜高耸,泛着岁月浸润的光泽。
门口悬着一个油亮的黄皮葫芦,是医家悬壶济世的象征。
冯望舒的目光掠过一排排药匣,却意外撞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嫡姐冯望凝与兄长冯伟宸。
他们正立于柜台前,掌柜捧出几个精致的瓷盒与玉瓶。
“此乃新到的玉容散,取岭南珍珠粉配上济世堂秘制的生肌膏,最能润泽肌肤,光艳颜色。”,女掌柜介绍着物品,语气平常,并无讨好。
冯望凝拈起一个羊脂玉小盒,打开嗅了嗅,姿态优雅。
冯伟宸则在一旁,目光挑剔地审视着,陪着姐姐来逛着枯燥的济世堂,让他很不耐烦。
冯望舒心中微动,这倒像是现代的护肤品,而且这介绍的话语,她头脑中都开始自动播放那些广告了。
真没想到,济世堂居然开始卖护肤品了,她想起了遥远而模糊的高中知识,这叫做延长产业链。
冯望凝抬眼瞥见是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未达眼底,“哟,妹妹也来了?倒真是稀客。”
她转向冯伟宸,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冯望舒听见,“妹妹见识少,恐怕没见过这东西吧。若不是我之前提前预约过,恐怕还拿不到。”
冯伟宸闻言嗤笑一声,目光在冯望舒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有些人,总爱往不该凑的地方凑。前些时日不还巴巴地往五殿下跟前凑么?自以为攀了高枝,可惜啊。”
他拖长了调子,语含讥讽,“现在抬高了眼界,怕是连寻常勋贵子弟,也瞧不上眼了。偏偏还和那些风流才子一起出入,这可怎么嫁人啊。”
冯望舒脸色一变,却是说不出反驳话语,如今她也不确定五皇子的想法。
这番刻薄言语,一字不落地落入了江绫月的耳中。
江绫月带着忍冬、款冬,正静立堂内一角,热闹不常有,所以她便多听了片刻。
来到京城几天,每天都很忙,今日才得了空闲,来巡视这间开了几年年的济世堂。
江绫月神色平静,目光落在冯氏兄妹身上,这两位便是太傅的一对子女了。
“小姐,这京城中的世家怎么净是些嚣张跋扈的。”,忍冬说起了悄悄话。
款冬戳了戳忍冬,示意她别说话。
冯望凝看向江绫月,见她气质出尘,衣着虽简素,样式也很老,但却料子不凡,便以为是哪家低调的闺秀。
她换了副温婉面孔,上前半步,试探问道,“我是太傅家的嫡长女,冯望凝。这位妹妹瞧着面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江绫月尚未答话,一旁的款冬已代为开口,“此乃江府大小姐,江绫月。”
“江府大小姐?”,冯望凝脸上的温婉瞬间凝固,眼底掠过一丝鄙夷,“江府大小姐不是江锦悦吗?”
冯伟宸更是眉头紧锁,嘴角下撇。
冯望凝的声音冷了下来,好像是,江家从前还有个云夫人。
“边境苦寒之地,风沙粗砺,难怪江小姐瞧着气色倒是硬朗。”,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
冯伟宸在一旁哼了一声,算是附和。
“各位,济世堂禁止喧哗,还请谨言慎行。”,女掌柜此刻板着一张脸,还有几分气势。
济世堂的掌柜伙计并未认出眼前的江绫月,就是他们的真正主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要任由这几人吵闹。
冯望凝脸色如常,毕竟济世堂是出了名的规矩好,这倒不是针对谁。
冯望舒轻轻笑了出来,济世堂还真不错,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
“姐姐,这济世堂可不是给你一人开的,还是注意些,莫要给我们冯家丢脸。”
冯望凝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江绫月,“可要擦亮眼睛,别看错了人。”
就在这时,堂外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打破了堂内的暗流涌动。
紧接着,一声高亢的宣喝穿透门扉,“御赐牌匾到——,尔等跪拜相迎!”
只见数名内侍恭敬地抬着一块覆着明黄绸缎的匾额步入堂中。
为首的太监刘公公展开明黄卷轴,朗声宣读。
当“济世堂”几个金漆大字在红绸掀开后显露真容,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唯有女掌柜激动得浑身颤抖,扑通跪倒在地,叩谢皇恩。
她刚想起身,却不曾想那个刘公公直接走向了江绫月。
女掌柜看向江绫月,见到了款冬,眼神惊喜,很快明白了这位的身份。
“哎呀,江小姐,没想到今日您也在?”,刘公公笑得灿烂。
“刘公公今日是有好事将近了?”,江绫月看出了刘公公的异样兴奋。
“这可多亏了江小姐,如今那药已经起效了!”,刘公公如今越看江绫月越顺眼。
那药方可是惊到了太医院众人,他吃了之后果然有好转!
刘公公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待宣旨内侍离去,堂内气氛依旧未平复。
满堂皆惊。
冯望凝、冯伟宸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冯望舒亦感意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江绫月,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少秘密?
她是有真才实干的,而自己不过是缝缝补补写了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