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内若是没有领头人,独自走会迷失方向。
各家家主走了一段时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吩咐自家的弟子跟紧点,不要乱跑。
墨景月身为这次墨微宗派遣先队的队长,她神经高度紧绷着。
因为这是父亲口中,那会吃人的混沌。
苏玉昭察觉到了墨景月有些执念,若是长此以往,会被念所影响。
她跟她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了一段,而后慢慢的贴近她,与她搭话。
“墨姑娘,放轻松,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儿顶着。”
墨景月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毫无变化。
“我得保证我们宗门出来的十五名师兄弟,完整的回家。”
苏玉昭拍了拍她的肩,浅浅的笑着。
“我们都会回家的,你不要太紧张,因为混沌中还有无形的恶念,无孔不入,控制好你的心,你的情绪,不要被影响。”
墨景月道谢,她还是不太能放松。
“多谢前辈宽慰,我会的。”
苏玉昭再次看了她一眼,而后往前走。
“让你的同门跟紧你,马上就到曾经混沌的豁口西南角了。”
墨景月点头,她更加不能放松了,因为,马上就到此行的目的地了。
她望着身前穿着红衣,发绳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声音清脆的响着,她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和身边的人搭话,只是往目的地走去。
那样的坚定,那样的孤独。
在她所领悟到的月怀剑意中,江月怀也常常孤身一人。
但他从不孤独,他永远不缺同伴。
“墨景月,在想什么?”
须月因走到了她身边,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苏玉昭,她冷哼着。
“原来看她啊,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那边那片金色的花海真好看,正适合饮酒弹琴。”
“月因,你别乱跑。”
须月因吐舌,跟墨景月并排走着。
“知道,我有分寸。”
——
苏玉昭比所有人都先到达日冕斗转阵的地方。
李臣旭已经研究大半,开始奋笔疾书,看见她只是抬了头和她挥手。
“回来了?我快写好了。”
小彩热情的抱住了她,伸手握住刚刚捂暖的手,心疼的说。
“忘忧河边取水,很辛苦吧?”
怀素也走上前,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苏玉昭身上没有伤,很好,那就好。
“没受伤就好,那些菜我们都吃完了。”
苏玉昭伸手揽着她们,缘缘见状也凑上来抱着苏玉昭的腰,很轻,生怕按到她腰腹的伤口。
见他们三个抱在了一起,白玉衡也伸手抱住了大家。
“不能啊怎么能落下我一个,要抱一起抱!”
李臣旭也放下了笔,抱在了小彩身边。
“好吧,配合你们一下。”
苏玉昭快被勒的透不过气,她笑着松开手和大家说话。
“好了好了,我快要呼吸不了了,下次再抱!”
李臣旭迅速松手继续勾画着阵法,白玉衡指着坐在西北角的白玉卿,激动的对着苏玉昭说。
“我哥没死,只要破阵他就能回来,对不对?”
苏玉昭望着东南角的银发男子,眼神里满是克制的思念。
她不敢走近,也不敢触碰,不能触碰。
“对,只要破阵,他们都能回来。”
“但是破阵,这个豁口怎么办。”
苏玉昭指了指李臣旭奋笔疾书的勾画的日冕斗转阵。
“我和一个朋友做了一点小小的交易,他可以帮忙堵住豁口,但条件是这个阵法的构造和使用教程。”
李臣旭头也不抬的说
“知道了,差最后几步就完成了,解阵很简单,按照这个阵法的大致构成,只要用控制时间流速的东西控制住阵眼,用昭容印和流光启禄咒封住阵眼,阵中人就可以出来了,最后销毁阵的方法嘛…我算一下精确角度就知道了。”
在等候李臣旭写完日冕斗转阵的时间里,苏玉樾等人也到达了此处。
那些人间修士望着眼前这庞大又精密的阵法,忍不住感叹。
弟子甲:“哇!这就是当年的先遣小队吗!好酷!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好帅!”
弟子乙:“这个阵的灵力流动来源于更深处,然后再通过阵法送到混沌屏障…好精妙绝伦!”
弟子丙:“那几个坐在阵旁烤火的是哪家弟子?这么大胆?”
弟子丁:“不对不对,穿红衣服的好像是阿容前辈,黑衣服的那位姑娘面上是龙族兽纹,应该是妖,而不知道在写什么的那个,好像是青家巷李家那个专业修剑心的老板.”
弟子丑:“这么一说还真是他!我说呢他怎么突然关店说要出门一趟归期不定,然后我剑心就没得修,我现在在炼丹了。”
在众弟子窃窃私语讨论的时候,杨家现任家主杨风神色复杂的看着正在写写画画的李臣旭。
他长久的注视着他,身边沧澜宗的宗主与他还算相熟便问道。
“怎么了老杨,他是你家中弟子吗,这绘阵天赋真是高啊。”
杨风扭头,恰好看见正在和缘缘说笑的小彩。
“…不是,我杨家家规森严,不允许家中子弟与妖往来,见妖必杀,他这等心慈手软和妖厮混者,怎么可能是我杨家人。”
这段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李臣旭耳里,他下笔犹豫了片刻,随后如常继续写着。
杨风对李臣旭如此的评价,倒是像关系不一般,苏玉昭低声问着小彩。
“这是李臣旭的父亲吗?”
小彩点头。
“是,当年是他对着阿郎说,敢带着我踏出杨家门,从此便不再是杨家人…所以阿郎这将近一百年没有去过南城,进过杨家门。”
苏玉昭看着杨风,她简短的评价着。
“很有风骨,也很执着偏见。”
小彩认同的点头,她小声的说。
“帝女离开后,他未曾娶妻纳妾,只有阿郎一个孩子,听说他收了个新徒弟,意图培养他继承杨家的部分家业。”
“只有杨家血脉才可以拥有先天灵眼,老先生真是倔强啊。”
苏玉昭不再与小彩讨论杨风,因为温岐笙突然走到了她面前,指着杨祁胥说。
“玉昭,是他吧?”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苏玉昭反应了过来,她站起身走到了日冕斗转阵东南角,杨祁胥身后,试图挡住温岐笙的目光。
温岐笙慢悠悠的走近,对着苏玉昭说。
“我和他说过几次话,闻出来了他的灵魂中有你的火的味道,所以你们关系应当不一般。
加上我闻到了你的识海中有一些奇怪的味道,像他又不是他。”
苏玉昭微笑,她知道温岐笙在说的是什么,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回应。
只是说着其他的。
“李臣旭,写好了吗?”
李臣旭写下最后一步,拿起纸吹了又吹,墨干了几许边走边说。
“好了,阳离先生看看,写的对不对。”
阳离眨眼,李臣旭再次递一次纸。
“别装了,我知道你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阳离心里这么想着,他接过李臣旭那种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看完后还给他。
“是这样,你还写出了几种新颖的解法,很厉害。”
李臣旭得意的看着苏玉昭,他将纸递给苏玉昭。
“拿去,小爷我厉害吧!”
苏玉昭接过纸,一眼未看,她拿着纸给到温岐笙。
“你要的东西已经有了,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开始做了。”
苏玉昭还悄悄的烘干了纸上的墨迹,温岐笙拿到这张还有温度的纸时,他将纸折好放到口袋里,然后从远处张牙舞爪的辛树上掰下了一根树枝。
树枝在他手上化为了一把笔,他说道。
“不急,我需要准备一下。”
苏玉昭点头,她拉着李臣旭退后了几步,而后问道。
“我想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毕竟当年,我们可是试了几十个阵法,才想到用日冕斗转阵的。”
温岐笙扬眉一笑,他看了一眼苏玉樾,而后说道。
“岐山阵加上启光印,比不上岐山大阵,但封住豁口,绰绰有余。”
李臣旭思索了一会,他从未听说过,岐山阵。
温岐笙以辛树枝为笔,以忘忧河水为墨,他绘出雏形时,看着各家宗主聚精会神的样子,还是提醒了几句。
“哎,对了,我要提醒你们一句。
如果我封住了豁口,现在那边神域中冰封的三万恶念可就回不来混沌了,需要各位自行想办法了哦。”
沧澜宗长老大惊失色,自这辛树灾祸后,他可是深切知道这混沌内生物的威力,一棵辛树搅得全人间天翻地覆,这三千万恶念,那不得是炼狱了!
他急忙的跑上前喊道。
“大人,且慢且慢!”
温岐笙停了笔,其他世家宗门也站了出来。
“且慢!”
“大人,可否等到邪祟全都回归了,再绘阵?”
温岐笙转了下手中的辛树枝,点了头。
“当然可以。”
几位长老神色轻松了下来,温岐笙顿了顿继续说。
“不过,若是邪祟回归,混沌这整个屏障也不保咯,他们可没有灵智,鲁莽的到处撞,直到出现一条路。”
三万恶念和整个混沌屏障,孰轻孰重,全在他们心中衡量。
突然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只有风声,和混沌内其他生物发出的声音。
过了三刻钟,须月因抱着古琴走出了人群。
“阿容前辈,五百年前至今,我们这一辈,都是第一次来到混沌,这种关乎天下大道的选择,您当年选的是一剑荡邪祟。
如今晚辈想问您,五百年后的今天,放还是不放,您会如何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