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来到了混沌西南角,阆山的侧对面。
这里黑气缭绕,寸草不生,的确有许多不明的东西往外飞出,不过他们到来后变得透明了,看不见了。
杨采薇入神的看着这东西变成透明色,只觉得脖颈一阵刺痛,她以为是虫子咬的便不甚在意。
“走吧,我们进去吧,谁开路?”
“按照惯例,月珊开路吧。”
月珊退后了一步,她有些窘迫的说。
“千灯花不在我这儿了,所以…你们开吧。”
“我来开吧。”
苏玉昭说着站在了最前面,以剑指混沌裂缝,反手撬开了一条更大的缝。
“怎么样,够不够一个人进去的?”
江月怀轻松一跃便进去了,苏玉昭以剑撑着缝,待所有人都进去后,自己跳进去将剑收起。
“知知,周围这个气息你感觉如何?”
剑灵努力的感知一番,而后对着苏玉昭说。
“不难闻,但是我不喜欢,主人在里面可要小心哦。”
“好。”
苏玉昭跟在杨祁胥身后,众人很快走到了分岔路口。
“这里出现了八个岔口,看来是想要将我们分开。”
杨祁胥闭眼预知许久,选了第三个岔口。
“阿容走第四个吧,采薇走第八个,其他的你们自便,没什么危险,更像是进入秘境中他对我们的测验一般。”
苏玉昭拿出了八只小虫子放在手心。
“这是我家嫂嫂给的,叫做知音虫,在混沌里知音虫可以互相感应,且不惧邪祟。
我们一人带一只,遇到对方时,知音虫,自会发出亮光,可以辨认我们的身份。”
“好,谢谢阿容。”
众人一人拿了一只知音虫后,杨采薇最先进入岔口,大家也都各自选择好位置进入,杨祁胥看了苏玉昭许久,叮嘱道。
“万事小心。”
“你也是。”
众人踏入岔口后,岔口便陡然消失,偷偷跟进来的尾巴迷路在原地,不知去向何处是好。
苏玉昭走进岔口后,面前陡然开朗,是青丘的景色,可却是江月怀等人,在这里的杨采薇对她笑脸盈盈,还朝她招手。
“阿容,等什么呢?今天可是你和我哥大喜的日子,在这傻站着做什么?”
这是幻境,是混沌映照的幻境。
“你不是采薇,你是谁?”
杨采薇眨了眨眼睛,她天真的问着苏玉昭。
“你莫不是没睡醒傻了吧,我就是采薇啊。”
杨采薇笑得也十分天真无邪,苏玉昭垂眸看了眼只知音虫,确实的亮了,可面前这位,不像是采薇本人。
“你不希望我是这样的采薇吗?阿容。难道你不想和我哥成亲吗?”
苏玉昭轻笑,她看着杨采薇挽住她的手。
“阿容,你怎么了?”
“你终究探不出我内心所想,假东西。”
她说着迅速出剑,剑上萦绕着烈火,刺入杨采薇的胸腔,周遭景色霎那间全部变幻。
是金沙都一望无际的戈壁,是他们初进混沌时的模样,而她的剑下,是月珊。
月珊看着她的眼睛蒙上了灰白色的光,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玉昭,可嘴里却念着其他人的名字
“我不当圣女了…阿澜…你为何…要杀了我。”
苏玉昭惊慌失措的拔出剑,月珊恢复了神志看着苏玉昭。
“阿…阿容?我这是在哪?”
苏玉昭的声音中也满是无措,她用灵力试图疗愈着月珊的伤口。
“珊珊…怎么会是你,可我见到的分明是变成杨采薇的怪物…”
月珊挥开苏玉昭的手,她吃力的坐起身。
“阿容,别为我白费灵力。”
她说着,化了一缕银色的雾气附着在苏玉昭的剑鞘上。
“我刚刚进入的幻境,是在魔族贪城,我的朋友质问我,为何与他渐行渐远…而我心甘情愿送死。
你们说这东西能影响人的心智,我一直未曾体会,原来是这般影响的,我明白的太晚了。
阿容,这是我最后的精魄,若你能走出去,麻烦你,送我回魔界,千年后若是顺利,我会再次…化成人。”
说罢,苏玉昭怀中的月珊消失不见,满天黄沙纷飞,迷了她的眼,再次睁眼又是一重幻境。
这次还是杨采薇,不过周遭依旧是金沙。
“怎么样,杀了挚友的感觉如何?”
这切切实实的是杨采薇,但看神情,又不像杨采薇。
“你是谁?”
杨采薇灿烂的笑着,她朝着苏玉昭伸出手。
“我是谁?你可以叫我念,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找我,或者说,是来找我们的吗?呵呵呵呵,她心中有妒,真是很好的养料啊,只可惜这具身体,算不上喜欢,我更喜欢你。
苏玉昭,伸出手拥抱我吧,我可以帮助你成为天下第一,而你只需要给我养料就够了,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划算。”
苏玉昭紧握着剑,剑鞘上银星缭绕,那是月珊的精魄,她十分警惕,不愿再发生那般情节了。
“若是我不愿,你当如何?”
念笑着转身,打了个响指,走入了黑暗地界。
“不如何,虽然我不喜欢这具身体,但还凑合用,你不愿意做我的奴仆,那就…变成他的养料吧。”
苏玉昭周遭场景变幻,到了一片幽蓝色的地方。
这而在这对面,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或者说,他恭候已久。
“嗯?终于,又有人来了吗,还是个小姑娘,真有趣。”
苏玉昭警惕的看着四周,四周皆是来往死去之魂魄的嚎叫,她凝心静气往前走,丝毫不受影响。
直到走到了河边,中间这座桥,她无论如何也踏不上。
“你走不过来的,上一次以灵魂走过来的那只妖,在这边以死亡才能回去,她好像叫,苏玉樾。”
苏玉昭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人朝着自己走进,而后问道。
“你认识她?”
男人轻笑,走到了桥面上。
“当然认识。
话说回来,你们俩长的挺像,你叫什么名字。”
苏玉昭收起剑,退后许多步。
“你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况且你我只是萍水相逢。”
男人走下了桥,走到了苏玉昭面前,他仔细端详着苏玉昭,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温岐笙,是这深渊的主人…算不上主人,更像是这儿的看门人。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他真诚的看着苏玉昭,苏玉昭同时抬头的看着他,也在暗暗的打量他。
他长的很俊朗,更准确的话,是漂亮,超脱世俗的漂亮,她想,他应该对自己没有多大的威胁。
“我叫苏玉昭,你刚刚提的那人,是我姐姐。”
“难怪,你们长的那么像,就连性格,第一次对我说的话,也那么像。”
苏玉昭坐在了他的身边,看向这幽蓝的天地。
“你说我过不去,为什么你能走过来。”
“因为,我是白泽啊。”
白泽划分四界,以自身灵力封锁混沌封印,相传世间已无白泽存在,可这里,他却说,他是白泽。
“开天辟地之后,混沌,也就是这个地方,产生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将世界分成了两半,时间变幻也各不相同,我所在的这一半,不称混沌叫混沌,而是叫魔障裂缝。
深渊内是两方七界所有的恶念,聚集的地方,极恶者沉入河底,为我的养料,浮出深渊则为念,念可放大人心中无穷的欲望。”
温岐笙介绍完后,支着手好奇的看着苏玉昭。
“不过你身上没有我需要的东西,念为什么要放你进来呢。”
苏玉昭摊手,她亦不知。
“该是你得罪她了,她又不能解决你,就送我这儿来了。”
苏玉昭耸肩,或许是吧。
沉默许久,温岐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看不到天光的头顶。
“你想看那些擅闯者的画面吗?”
“擅闯者…你是指我的同伴们?”
“嗯哼,轩辕懿当是睡着了吧,否则你们怎么可能进的来,你身上有轩辕五镜的味道。”
温岐笙打了个响指,幽蓝的墙上出现了五个画面。
他将屏幕放大,好以暇赖的看着苏玉昭的情绪。
“怎么样,我善解人意吧。”
苏玉昭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她只是淡淡的评价着。
“你这灵力真好用,但是,我不感兴趣。”
“真是无趣,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我可以知晓你在想什么。”
苏玉昭一双浅金色的瞳孔竖立看着他的眼睛。
“是吗?那你说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温岐笙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再次打了个响指。
“我猜你一定在想,为什么念要送你到这儿来,我又是为什么捉弄你,你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吧。收敛一点你的杀意,杀了我你就永远出不去了。”
苏玉昭轻笑,业火围绕在身边,在幽蓝的河边,也让温岐笙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温岐笙像模像样的变出了一些柴,放在了火上。
“看来还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你的火很强,像极了我一位友人的火。”
苏玉昭略微放松了一些靠在了石头上。
“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离开了?那我们就聊聊吧。”
温岐笙又变出了一些鸡腿在火中烤。
“已经几千年没有人和我说过话了,陪我说会话吧,怪无聊的。”
苏玉昭闻着鸡腿的味道,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哈,真是个老妖怪,你守在这多久了?”
“很久了,我已经记不清时间了。”
苏玉昭看着温岐笙落寞的神情,再问了一句。
“你不能出去吗?”
温岐笙安静的坐在苏玉昭的侧对面,他淡淡的陈述着。
“我想要什么都能变出来,但唯独,我不能出混沌。
曾经我在这一端,养了一朵漂亮的花,我希望她能长久的陪着我,给她取名叫长今,后来我有些不忍心,就放她走了。
其实吧这整个混沌,很大,我更喜欢呆在这深渊之地,所以外面我放给它了,念的地盘,我放的。”
长今?原来长今是自深渊而来。
“现在呢?”
温岐笙神情轻松,他微微笑着朝她递上鸡腿。
“你进来了,目前来看,你很有趣,我很喜欢。”
苏玉昭毫不客气的接过了鸡腿,他的手艺很好,外酥里嫩,烤的恰好。
“不错,你烤的鸡腿,是我吃过第二好吃的鸡腿了。”
温岐笙皱眉,怎么会有人烤的比他做的鸡腿还好吃!
“第一是谁?”
“我师父阳离,说了你也不认识。”
温岐笙展眉,原来是他。
“那朵会吃人的茉莉花啊,还没死呢,真是个老妖怪啊。”
苏玉昭气鼓鼓的含着鸡腿。
“不许你咒我师父!”
“我说的可是实话!”
鸡腿也吃完了,火也烤了许久,苏玉昭站起身,温岐笙也随之起身。
“你干什么,我只是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周围长什么样。”
“我可以放你离开,但你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苏玉昭看着他,这一次温岐笙没再遮住她的眼睛。
“什么代价我都不怕,但是我现在不想走了。我想知道,你守着这两边七个界域诞生来所有的恶源,是怎样的感受。”
温岐笙微微触动,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没有在说假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温岐笙伸手捏决,一个幽蓝色的灵体自忘忧河中走出,走到了苏玉昭的面前。
苏玉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只说了一句。
“你不是想知道吗,握着他的手,亦或者是拥抱他,你就知道了。”
苏玉昭伸手握住了灵体的手,就那一瞬的功夫,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四肢八脉,要被冲破了。
痛苦,是无尽的痛苦…
“这是忘忧河所有恶念聚集体,你现在,感受到了吗?”
苏玉昭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劲,她站起身看着温岐笙,再看着那蓝色的灵体走回河里。
“你每天都要经历这样的疼痛吗?”
温岐笙避而不答。
“你不该再对我有多余的关心了,玉昭。”
温岐笙转过头不再看她,苏玉昭只是说着。。
“温岐笙,你和我见到的人都不一样。”
“我不是人,是白泽,自然不一样。”
苏玉昭噗嗤一声笑了,温岐笙红着耳朵转身似乎有些害羞了。
“你干嘛笑?”
“你好会讲笑话啊,你要这么说,我是妖,你之前说的话我自然可以不认。”
温岐笙最后还是带着她,走遍了这混沌深渊所有地方,温岐笙很称职,他介绍着这深渊里的每一处,每一种生物,每一分恶念。
有温岐笙在,这些东西都不敢近苏玉昭的身。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可这深渊里,分不清黑夜白天。
只是温岐笙有感觉,他要送苏玉昭离开了。
“实际上,外面比这里要危险,这里只有我,外面虽然是念的地盘,但可是不止有念的存在。”
苏玉昭轻笑,握紧了手中剑,半开玩笑的说。
“有你这个深渊之主罩着我,我们俩说了这么多话,是不是成为朋友了?”
温岐笙只是意有所指,拿苏玉昭的话来堵她。
“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算什么好友。”
苏玉昭看他嘴上讨不着好,可手上递了个银镯给她。
“你别误会,这是深渊灵镯,可以阻挡一切混沌之物的入侵。”
“谢谢你的礼物,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
温岐笙只是要走了苏玉昭头上的一只珠钗。
“这个吧。”
温岐笙说着,施展了法阵。
苏玉昭在消失前还听到了温岐笙的声音。
“再见,萍水相逢的知己好友,你的火很温暖,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