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花容失色,谁知韩云深却叹了口气,放下刀,“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能与她计较。咱们走!”
胖土匪愣了:“韩大哥,就这么放了她?”
“不然呢?”韩云深瞪了他一眼,“难不成真要学薛明远那般无耻?”
看着韩云深带着手下消失在夜色里,薛敏还在撒泼:“荆昭宁!你私自放走匪首!你是在通匪!看我不告你!”
王参将冷笑一声,“薛姑娘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如今看来你爹的罪名还有不少没翻腾出来啊。”
薛敏犹自嘴硬,“那都是他的污蔑!”
“是不是污蔑,得先查查再说。”昭宁看向薛敏,“这事横竖都牵扯上顾家了,你说顾将军能不能顺便跟皇上请一道旨意,调出韩家的卷宗,好好看看啊。”
薛敏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过了金鸡山,一路上倒也太平,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王参将把他们送到田庄外,这才放心地进城去了。
村民们转过一处缓坡,田庄景象惊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土地连在一起,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远处,一排排青瓦大屋整齐立着,一弯溪水穿过田野,向远方流淌。
赵良实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地踩上土地,“这些地......都是咱们的了?”
他捧起地上的泥土,凑到弊端闻了闻,“咱们这遭了灾的人,总算有地可种了!”
孩子们兴奋地冲进田里,踩着细软的泥土,躺在地上直打滚。
“哎哟!快出来吧!衣服弄脏了!”大人们大喊起来。
昭宁挑了一间靠东头的瓦屋,带着杨如玥、扣儿和谢老太太正式入住。
这屋子空置了许久,里面积了不少灰,几人很是收拾了一会儿。
昭宁将之前买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都搬出来,正琢磨着家里还缺什么,好去京城里再采购一番,屋外便忽然响起吵嚷声。
“京兆府抓差办案!闲杂人等退后!”
昭宁皱皱眉,赶紧推门出去,只见田庄里忽然来了一队衙门里的差人,为首的差人手里拿着锁链,气势汹汹地嚷道:“谁是荆昭宁!出来回话!”
平头百姓最怕衙门,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忽然来了这么多差役,很多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
赵良实还算镇定,上前一步,赔笑道:“这位官爷,找荆昭宁有何贵干?”
“废话!自然是她案子发了!”差人十分不客气地指着赵良实的鼻子,“识相的快些叫她出来,不然拿你们充数!”
“我就是荆昭宁!”昭宁挺身而出。
那差人上下打量了昭宁一遍,“妈的,这世道真是要坏,点点大的丫头都敢通匪了!”
说着一抖手里的链子就要来锁昭宁。
昭宁往旁边一闪,那铁链足有两根手指粗细,只要被锁上,包管皮开肉绽,她可不想吃这没必要的苦。
“嘿!你还要拒捕不成?”差人作势要拔刀。
昭宁却不卑不亢道:“大周律例,未定罪者便还是良民,不能上枷锁!敢问大人,可有我通匪的判决,否则昭宁不能从命!”
那差人愣了愣,继而极其败坏道:“你个刁民,哪来的一堆歪理?”
他身后一个差人悄悄拉拉他袖子,“头儿,这处田庄可是顾将军的,这些人八成跟顾家有什么牵扯,还是别为难她了吧。”
为首的差人想了想,不甘心地道:“好吧,那就你自己跟我们走!”
“昭昭,这是怎么了?”杨如玥是见过公堂黑暗的,拉着昭宁不肯放手。
“你不能跟他们走,要抓就让他们抓我!”
“娘,你别怕。”昭宁赶紧将杨如玥推到身后,悄声道:“一会儿拿着腰牌,到城里找王参将。”
说完便转身跟这群差役一起进城。
京城比冀州还要繁华,虽然刚刚经过北凉围城,街市稍微有些萧条,但来来往往的人依旧有很多。
昭宁一个少女被一群差役围着走,自然引得行人频频侧目,议论纷纷。
昭宁却挺直了腰板,由得他们去看,心中不免感叹,自己这趟城进得真有排面。
穿过三条街,京兆尹府巍然耸立,门口两尊石狮张着巨口,像是要将人吞入腹中。
公堂上,一个身穿大红色官袍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
那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陈墨守,他眉头习惯性地蹙着,一双眼电一样扫过正往堂上走的昭宁。
两旁差人见昭宁步入公堂,一起墩了下无情棍,喊了声“威武!”。
如此森严的公堂,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昭宁却依然镇定自若。
这套流程她前世在影视剧里看了不下一百遍了,没什么好怕。
“荆昭宁!你可知罪?”陈墨守一拍惊堂木,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不知!”昭宁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民女是逃难来的流民,刚刚来到京城,从来奉公守法,不知身犯何罪!”
陈墨守盯着她,眼中的寒意更甚。
寻常女子在公堂上,别说抬头看他,怕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她呢?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半分惧色,反倒像是在跟他对峙。
“这是个不规矩的女子。”陈墨守在心里冷哼一声。
女子就该柔婉驯顺,这般行事乖张,又生得一副狐媚样子,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啊!传认证!”
“大人!为民女做主啊!”薛敏身穿一袭锦衣,哭哭啼啼地走上堂来。
她见到昭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委屈的神色。
“大人明鉴!那日在金鸡山,这荆昭宁与土匪韩云深勾结,不仅将民女推给土匪,还亲手放跑了匪首!若不是王参将及时赶到,民女早已性命不保!”
“荆昭宁,薛姑娘所言是否属实?”
昭宁瞥了眼薛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人,薛姑娘说的,半真半假。”
“哦?”陈墨守挑眉,“你倒说说,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说我在金鸡山放了韩云深,是真的。”昭宁坦然道,“但说我与他勾结,便是假的。”
“放肆!”陈墨守猛地一拍惊堂木,“放跑匪首已是通匪之罪,你还敢狡辩?”
“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