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远!你背地里搞鬼,算什么勇士!有本事出来打!”
昭宁登上城墙时,就看见北凉主帅骑在马上,挥舞着弯刀,哇哇暴叫,一副破大防的样子。
这也难怪,全军所有的粮草辎重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搁谁谁不破防呢?
顾靖远根本不理会他的挑衅,“传令下去,坚守不出,他们要攻城,咱们就放箭!”
北凉人昨晚失了云梯,现在攻城全靠一根绳索往上攀,效率大大降低。
不过效率低归低,架不住对面人数多,也有不少北凉兵爬上城墙。
“啊!”方铁山腿上中了一刀,鲜血噗地喷溅出来。
不好!昭宁赶紧过去扶住他,把他拖到一边。
方铁山的腿上划了好深一道口子,鲜血跟自来水管似的汩汩流出。
“这是伤到动脉了吧!”昭宁自语,连忙给他简单包扎一遍,最后用碎布条使劲勒住他大腿。
血总算流得没那么多了,但若不做进一步治疗,只怕性命迟早得交代在这儿。
“方三叔!跟我下去,找大夫!”
昭宁招呼一声,她空间里没有能够快速止血的药,只能去找军医。
此时,城中的主干道上已经搭好了药棚,伤员流水价地抬进来。
一个白胡子老头带着几个伙计在里面忙活着。
“大夫!你看看我大哥的伤!”方老三背着他大哥,着急地嚷嚷着。
“瞎喊什么?”那老头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是普通百姓,鼻中哼了一声。
“一边儿呆着去!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治的!”
“放你娘的屁!”方老三目眦欲裂,“我大哥是守城受的重伤,你敢不给他治?”
老头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要干什么?我可是顾将军请来的!
现在全城就剩下我济民堂一家医馆,你要是打伤了我,可没人给将士们治伤!”
昭宁拉住要揍人的方老三,“我不管你是谁请来的,所谓医者仁心,难道还分三六九等吗?”
老头冷笑一声,“少在那儿废话!这里哪位军爷的命不比你们这些人金贵!去去,小心我一会儿叫人轰你了!”
“你当真不治?”昭宁眼中透出一丝危险的光。
“说不治就不治,我可没那闲工夫!”老头说着就要去推搡昭宁。
昭宁冷笑一声,顺势将人推倒在地,直接闯进药棚。
“你不治,我自己治!”
昭宁拿起一条绷带,正要给方铁山包扎,忽地发现那本该洁白的绷带已经泛黄,上面斑斑点点,都是霉菌。
昭宁吓了一跳,连忙把几个笸箩里剩下的绷带倒出来,无一例外,都是这样。
她赶忙去看桌子上摆着的药材,不出意料地发霉变质了,甚至发出刺鼻的腐臭味儿。
昭宁气得手都在颤抖,“你就用这种烂东西给将士们治伤吗?这会害死人的!”
老头翻身爬起,神色间依旧倨傲,“这兵荒马乱的,有的用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无耻!”昭宁骂了一声,赶紧去扯棚里将士们身上的绷带。
这害人东西,多在身上一刻就多一分破伤风的风险!
“你要干什么?来人啊!王参将,有疯子来捣乱了!”老头扯着破锣嗓子干嚎。
王参将闻声赶来,看到昭宁愣了愣,“荆姑娘,你这是?”
昭宁冷笑一声,“王参将,你要不看看他在用什么给将士们治病呢?”
王参将把所有药品绷带检查一遍,人也惊呆了,“这......刘先生,我之前给你的那些好药材呢?”
刘老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昭宁冷哼一声,“王参将最好去他的济民堂里搜一搜。”
王参将赶忙带人到济民堂去,不一会儿就抬着几大箱子药材回来。
“将士们在城头浴血奋战,你竟然以次充好,大发国难财!”
昭宁揪住他衣领,啪啪就是十几个大嘴巴。
刘老头吓得抖若筛糠,却还在求饶,“饶命啊,现在城里就我们一家医馆了,让我戴罪立功吧。”
“谁说只有你一家医馆?”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在昭宁耳边响起。
只见沈玉娘领着十几个伙计,拎着药材赶来。
差点忘了!沈玉娘的父亲不也在冀州城里开着一家药铺吗?
“沈娘子,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沈玉娘笑了笑,“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死在那一天,荆姑娘,你说得对,与其殉节,不如多做点事,还能为我枉死的孩子报仇。”
此刻她神色间再无赴死那日的绝望,反而多了一丝坚韧。
药棚很快就被两人接管,刘老头则被王参将果断斩首示众。
大家紧锣密鼓地忙活到半夜,喊杀声渐渐止息。
顾靖远浑身是血地带着人回来,昭宁赶忙迎上去,“顾靖远,你怎么又受伤了!”
林勇第一个告状,“将军刚才带人冲阵,身上受了不少伤!”
“你伤好了是不是,又作死!”昭宁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进药棚。
顾靖远这回不敢逞强,乖乖地将甲胄、衣服脱去,让昭宁给他治伤。
昭宁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脊背,只觉眼前一黑,还好这次没中什么乱七八糟的毒箭,就是一些皮外伤。
“荆姑娘,你知道吗?我刚才冲阵杀了北凉主帅,他们三日内必然退兵,冀州城安全了。”
顾靖远好似感受不到疼,满脸都是守护住百姓的兴奋。
昭宁望向他脸上的笑容,眼中酸涩,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要被人背刺,被人陷害。
如果她不曾来到此处,这个人是不是就会像书上那些悲情英雄一样,带着无尽的遗憾走向人生终点?
“荆姑娘,你怎么了?”顾靖远感受到昭宁情绪低落。
昭宁揉揉眼睛,把桌上的药塞到他手里,“最近几天不许沾水!更不许出去跟北凉人玩儿命!不然我再也不管你了!”
接下来的三天,城外的情况果然如顾靖远所料,北凉人群龙无首,又没有粮草,只能灰溜溜地退兵了。
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高兴地跑到街上欢呼起来。
然而,此时,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件却递到顾靖远的案头。
昭宁看着那黄皮信封,心中有些不安,果然,顾靖远读完信件,喃喃道:“圣上南巡,召我到金陵面圣。”
所谓南巡,就是南逃的委婉说法。
皇帝大概已经被北凉人吓得屁滚尿流,所以要跑到南方避祸。
不过,等等!皇帝南巡,朝中奸臣通敌,还要召顾靖远回去!
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顾靖远!你能不能不去?”昭宁忽然急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