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娘却摇头:“曼陀散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至于谢窈那丫头,鬼机灵,女儿觉得暂且瞒着些好,等这胎坐稳了,也能给伯爷一个惊喜。”她的眼神无比深沉。
孙姨娘没有跟她爹说的是,比起二房,比起不安分的谢窈,她更怕自己生下女儿,让伯爷空欢喜一场。
所以她今日,才要把老父亲请来。
提到谢窈,孙药令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些日子,你兄长那医馆开得十分难过,许家不知道发了哪门子邪风,一心要斗垮济安堂。你们伯府的夫人,就是许家人吧,这个毒妇!”
许家新开的胜济堂,最近和济安堂医馆斗法的事,在京中人尽皆知。
“这事女儿也有所耳闻。”孙姨娘道。
“医馆是生意,做生意的事儿,我这小女子也不太懂,总归是无奸不成商,他们便宜,我们也便宜,再找些买了隔壁假药的人去闹一闹,虽说许家有钱,但毕竟没有医馆根基,生意一冷清,也就开不下去了。”
孙药令捻了捻胡须:“你倒是跟着文昌伯,学了不少东西。”
孙姨娘伸出手腕:“父亲先来为女儿把脉吧。”
片刻后,孙药令脸上显露出笑容。
“成了。”
孙姨娘瞳孔震动:“真是男孩儿?父亲别骗我!”
孙药令:“你不信别人,还不信老夫?这胎九成九的男儿,馨兰,你再使使劲,未必不能做文昌伯的正妻!”
孙姨娘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
在家中,她是庶女,在谢家,她又是妾室,她的女儿也是庶出,她忍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想忍了。
现在,有一条新的路就摆在她眼前,她怎能不激动!
孙药令摸着胡子,也笑起来:“脉把了,老夫多了个外孙,可算有件喜事。”
孙姨娘猛地抓住自己爹的手:“父亲,男孩的事你先为女儿保密,等到适当的时候,女儿自然会告诉伯爷。”
孙药令:“你未免太过小心……行,为父不会去乱说。”
他见女儿还沉浸在喜悦中,没再多留:“尚药局事务繁忙,老夫先回去了,你安心养胎。”
他去到一趟谢明安的书斋,没有和谢明安说女儿怀孕的事,只是交代些别的事,就离开了伯府。
房间内,刘嬷嬷悄悄望着自家姨娘。
自从老药令走后,姨娘的神情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沉重。
孙姨娘想到二房家的嫡子,想到谢枝,想到伯爷,谢窈,最后想到……
“你是嫡女又如何,等你嫁出去,我生下孩子,就是谢家正夫人!”
孙姨娘的内心,谢窈无从知晓,也不屑返回去偷听。
看见孙药令来谢家,她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无非是来诊治孙姨娘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王管事都说了,孙姨娘已经从娘家寻来毒药,准备毒死自己。
这次确定自己要生儿子后,应该能对她下手了吧。
她正等着呢。
两人走出一段路,谢窈让忍冬骑上青骢马。
“二小姐,这是为何?”忍冬疑惑地问。
她是边军中的军医,随军打仗是会骑马的,但算不上很好。
谢窈余光瞥见自己后方。
从她们走出文昌伯府开始,身后就遥遥跟着一个尾巴。
她眯起眸子,忽然正色,声音冷冽:
“大燕健妇营八品军医官,林忍冬听令!”
只有经历过战争才有的铁血煞气,显现出来。
忍冬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变得无比严肃。
这一刻,二小姐是少将军,而她是少将军麾下军医官,少将军说的话,是军令!
“卑职在!”忍冬在马背上拱手,行以军礼。
下一刻,谢窈粲然一笑。
“回京这么些天了,你替我,去京畿营看望咱们的好兄弟吧。”
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忍冬领了命令,策马直奔驻扎在京城以西的京畿大营。
原本跟踪谢窈和忍冬的人,远远地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看见忍冬跑了,咬了咬牙,还是选择跟在谢窈身后。
那毕竟只是个侍女,眼前这个才是正主。
最重要的是……
他也追不上骑马的忍冬啊。
谢窈悠闲地走到南街,先去买了几盒胭脂水粉,又看上两支玉钗,最后来到一家成衣铺,买上几身新裙子。
跟踪她的人见她一直买女儿家的金银首饰,若有所思。
谢窈再往南街里面走,好像不知疲惫。
跟踪人已经跟了快两个时辰,累得腿酸脚麻,一不留神,忽然找不到谢窈人了。
他只能从角落里跑出来,沿街一家家店铺地找。
半个时辰后,跟踪人站在南街最里面的醉雪楼门口,喘着粗气,他已经在南街来回找俩圈了,还是没看见二小姐。
醉雪楼,是一家青楼,往来人士络绎不绝。
他暗道,二小姐会武功,他跟丢了也很合理,想必主子不会怪罪自己。
至于二小姐究竟去了哪儿,无非是又去买些琐碎首饰。
反正,她不可能去眼前的青楼吧。
又找一圈无果后,他回到伯府。
跟踪谢窈的人,是谢成榆身边的小厮,但他复命的对象,却是谢枝。
“胭脂水粉,玉簪新衣?”
谢枝得知谢窈出门买了这些东西,不禁心思微动。
堂兄谢成榆坐在她旁边,摸了摸下巴:“看来,窈儿妹妹还真看上了我那同窗啊。”
昨天,曾经做过几年同窗的陆慎言求到他那里,请他给谢窈送一封信。
谢成榆知道陆慎言的底细,此人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儒生,但家境贫寒,不值一提。
他应下后,拿到信就自行拆开看了一遍。
信上,写满陆慎言对自己堂妹谢窈的海誓山盟,还邀她两日后去花楼品茶。
没想到自己这多年不见的二妹妹如此有魅力,刚回京,就勾搭上了陆慎言。
谢成榆去送信时,被谢枝意外看见,他就把事情告诉了谢枝。
信已送出,谢窈若赴约,便是与外男幽会,名声定然会跌至谷底。
即便她没去,他也会派人传出些流言蜚语,谢窈敢在家宴中让他受辱,还作贱枝枝,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谢枝装作刚反应过来:“二妹妹一看见堂兄送去的信,就忙着出门,又是梳妆打扮,又是买新衣裳,女为悦己者容,堂兄说的没错,二妹妹肯定是心仪陆公子!”
谢成榆一脸厌恶:“小小年纪,如此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真是丢我谢家的人!”
“那位陆公子品貌非凡,在京中也素有才名,又是二妹妹幼年玩伴,二妹妹喜欢他,也情有可原。”谢枝故意替谢窈说话。
“唉,若是让我嫁给靖北王,我也是不愿意的。”
“一个乡野村妇都不如的女人,怎么配跟你比。”
谢成榆冷声说道:“她要是真敢去幽会,我就带人,亲自抓个现行。”
谢枝连忙说:“大哥,二妹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她如果真的有了心仪之人,我们理应成全。”
谢成榆扬起嘴角,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既然她那么喜欢陆慎言,我这个做大哥的,是该帮帮妹妹。”
“就是不知道,如果靖北王知晓了此事,会不会成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