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两喊完谢成榆醒了,还没等人看清,就银鱼入水似的钻进人群里,功成身退。
韩思雪听到这话,眼神漠然。
说不上是高兴,因为人就是她捅的。
也说不上难过,因为人没死,证明她也不会有事,就要解脱了。
谢家二爷盯着七两的背影,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来不及为大儿子苏醒高兴,“啪叽”,他和二儿子一起,跪到地上,狠拽谢成柏的衣角。
谢成柏好像懂了什么,再次把锅推到谢成榆身上:“王爷,是大哥说您轻敌,都怪成榆误信了大哥的话,求您赎罪。”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谢家人,居然蠢笨至此。”
谢家二爷以头抵地,恭维地说:“我等皆知,王爷领兵未尝败绩,绝非情敌之辈,是小儿蠢笨,一时口误。他还小,还是个孩子,您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靖北王反问:“孩子,都要议亲的孩子?”
安平侯夫人终于抓住机会,冲上前,白了谢成柏一眼。
“都说文昌伯是礼部侍郎,文昌伯府,是京城最有修养,最有礼教的家族,没想到这二房……啧啧,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直接和谢家二房划清界限。
谢成柏连自己的大哥都拿来甩锅,此子虽年纪尚小,却心狠手辣,绝非良配。
她要是还想让妹妹嫁给谢成柏,那可真是瞎了眼。
既然王爷也看不上谢家二房,她还不如第一个跳出来,赶紧澄清,趁机踩二房两脚,卖王爷个交情。
至于妹妹的婚事,还有谢宴不是?
二房夫人还想说什么,但安平侯夫人,却故意别开了头,不看对方。
谢成柏猛地看向江念惜,面露不甘。
江三小姐和自己姐姐一样,眼神游离。
低头的谢二爷,也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见二房谋划许久的事告吹,文昌伯心中暗爽,忍笑道:“王爷说得对,伯夫人说得好,是二弟教子无方,王爷放心,本伯与二弟不同,一定管教好自己的子女。”
下一刻,箫熠之转向谢枝。
语气,更加寒冷。
“本王与谢二小姐,是皇上赐婚,谢二小姐是以后的靖北王妃,你说王妃委屈,是觉得皇上的旨意不妥,还是觉得本王,配不上她?”
谢枝脸色一白,她以为训斥了谢成柏,就会放过自己,没想到,王爷根本没有善罢甘休。
“王爷恕罪,臣女绝无此意,臣女只是……只是关心二妹妹。”谢枝跪下道。
“是吗,关心地说心疼王妃,关心地让王妃说出嫌弃本王的话?难不成,你是想撺掇王妃抗旨?你们伯府想抗旨?”
这句话一出,周围不仅仅是说谢枝评判靖北王婚事的僭越之举,还把整个文昌伯府都拖下水。
周围的贵妇贵女们,也神情各异,窃窃私语起来。
谢窈就差给靖北王鼓掌了。
她只是开了个头,王爷,真是贴心。
字字句句,刀刀见血,全是她想要的效果。
文昌伯跪下,一脸惊惧。
刚才不是还在说谢成柏吗,怎么又说上谢枝了?
他本来还在高兴靖北王出现在谢家,是给谢家抬轿撑腰。
但是现在,他巴不得箫熠之没有来。
如果不来,他能说王爷是不喜参加宴席。
来了,却把整个伯府训斥一番,明摆着是告诉所有人,靖北王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亲家,那他辛辛苦苦把谢窈叫回京城,代替谢枝嫁给靖北王,岂不是对谢家毫无作用。
安平侯夫人头上开始冒汗。
原来靖北王不是不喜谢家二房,而是不喜谢家全族!
江念惜张了张口,还想替文昌伯求情。
在她心里,她就算嫁不成谢成柏,也还有谢宴,以后伯府和她是一家人。
“你快闭嘴!”没等妹妹开口,安平侯夫人一把拉住她,厉声制止。
这满池浑水,就算伯夫人许氏背后是许家,就算谢二小姐还正常,她也不想沾边了!
“王爷,我身有不适,先行告退了。”
“妹妹也身体不适,王爷,伯爷,告辞。”
安平侯夫人僵硬地挤出笑容,快步离场,只是在路过韩思雪的时候,给自己昔日的好姐妹一个“我懂了”的眼神。
“侯夫人,你,你这就走了——”文昌伯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的婚事也吹了,心中万分憋屈。
谢二爷的心情,却然好了一些。
“求王爷明鉴,下官对陛下一片忠心,绝不敢抗旨。”文昌伯闷声道。
“不敢?”箫熠之冷笑,“本王看你的庶女腹诽陛下,妄议本王,可是敢得很啊,难道不是你教导的。”
这时,一身三品诰命翟衣的谢老夫人,出现在门口,正好拦住了要走的安平侯夫人。
“老身见过王爷,见过侯夫人。”
“老夫人不必多礼。”安平侯夫人停下脚步。
谢老夫人是长辈,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跑得太快。
“咳咳、咳咳咳。”谢老夫人一边咳嗽,一边杵着拐杖,仿佛随时会晕倒,颤巍巍地走进来。
箫熠之余光瞥谢窈,见她仍旧端坐,气定神闲,像是没看见自己祖母。
“枝枝口无遮拦,是因为她与二丫头姐妹情深,关心则乱,绝非伯爷教导,还望王爷看在老身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我们伯府,也万万不敢存抗旨的心思。”谢老夫人摆出长辈语气。
箫熠之随手拿起白术的佩刀,刀柄,敲了敲自己的轮椅扶手,发出脆响。
“谢老夫人这是在跟本王,倚老卖老吗?”
谢老夫人没想到靖北王这么说,瞳孔震动:“老身……”
箫熠之又道:“您一把年纪,这么辛苦来见本王,是不是还要本王站起来,向您行礼啊?”
谢老夫人:“老身……”
箫熠之指着自己双腿,嗤笑一声:“本王两条腿都废了,你杵着拐杖,在本王面前装什么瘸子呢!”
谢老夫人:“老身……”
她脸色惨白如纸,“啪”地扔下拐杖,和儿子文昌伯跪成一排。
安平侯夫人拉着江三小姐,默默退至众人身后的角落,不敢动。
她,她怕她再动一下,也被靖北王无差别攻击。
看着跪地的谢老夫人,靖北王把刀还给白术,又一字一顿地反问:“老夫人是本王长辈,却莫名其妙给本王下跪,是要折本王的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