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局来了两个宫女,说等谢窈成为靖北王妃,日后少不了进宫面圣。
一些特殊场合,王妃需要穿翟衣礼服,她们来就是为了提前丈量尺寸,赶制新衣。
至于谢窈的嫁衣,那由靖北王府准备,尚衣局不管。
和她们一起来的,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芝黛。
芝黛身穿宫装,拿着太后懿旨,许素素和谢明安都得出面迎接。
还留在谢家等马车相送的客人,见到宫里来人,也前来凑热闹。
“太后有旨,谢家二小姐谢窈,自幼不在京中,既已许配靖北王,婚事将近,当知王府规矩,明日起,着宁寿宫掌事宫女前往谢府,教导谢二小姐礼仪。”
芝黛姑姑说道。
“臣接旨,谢太后恩典,”谢明安内心暗喜,语气难掩激动,“芝黛姑姑亲自前来,真是让伯府蓬荜生辉。”
芝黛向他微微颔首,余光瞥着前来围观的冬至宴客人,故意抬高声音:“太后看重王爷,也看重文昌伯府,特意叫我来教谢二小姐礼仪,伯府的规矩,自然是好的。”
芝黛的身份不一般,她祖父是先帝时的礼部老尚书,原本被送入宫,是想让先帝收为妃嫔。
因为做事细致,她被太后挑去伺候,但还没等侍寝,先帝就驾崩了。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可以出宫,但老尚书已经致仕多年,她家道中落,就留在了宫里,年纪轻轻,成了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
几年前安平侯大婚,芝黛曾奉太后懿旨,去江家教导安平侯夫人。
如今靖北王大婚,她来教导谢窈,是为了王府,更是给伯府面子。
既然她当众说伯府规矩好,那伯府今日纵然被靖北王责备,文昌伯固然丢人至极,倒也能挽回些名声。
芝黛的话,让丢了一天人,已经焦头烂额的谢明安,脸上终于露出真切的笑容。
谢窈领旨谢恩,问道:“敢问姑姑要教臣女什么礼仪呢?”
前世她没有嫁给箫熠之,自然没有这一遭。
芝黛上下打量着谢窈,眼中闪过几分惊艳,脸色却很是冷淡。
“明日谢二小姐就知道了。”
她又看向谢窈身后的许素素,道:“伯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许素素摇了摇头:“多谢芝黛姑姑关心,还是老样子。”
芝黛看她的气色,就知道不太好,但并未再问。
等尚衣局宫女量完衣裳尺寸,芝黛带人离开,谢明安前去相送。
谢窈回头问许素素:“母亲和芝黛认识吗?”
许素素道:“从前她还没进宫时,她和她祖父老尚书来伯府,与老伯爷交谈公事,她和我见过一次,之后她经常出宫,替太后传旨,又见过两面。”
谢窈点点头,谢明安能将谢枝的名字,放到太后选进宫的女子名册里,证明她这个爹,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个手段,或许和太后本人有关,或许牵扯到安平侯,更可能和芝黛有所关联。
傍晚时候,大部分马车被砸的京中贵女,世家公子陆续离开,剩下三五个实在来不及回去的,伯府安排了客房,还邀他们晚上一起用宴。
其中就有之前替谢窈说话的何夫人。
晚宴是家宴,许素素也要出席。
前世谢窈因为落水,并没有参加。
这次,落水的人换成了谢老夫人。
谢成柏被打了板子,禁足在二房院子里,陪他还半死不活,神志不清的大哥谢成榆。
还没到开宴的时候,谢窈正想谢明安的事,七两求见,神色透着异样。
今天孙姨娘在冬至宴格外低调,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直让七两盯着。
“小姐让小的盯孙姨娘手底下人的动向,半个时辰前,小的瞧见刘嬷嬷在厨房外鬼鬼祟祟的,还跟膳夫说小姐您喜甜食,要加几道菜。”
“终于来了。”谢窈瞳孔微凝,长舒一口气。
“孙姨娘,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她叫来忍冬,问她曼陀散解药研制的如何了。
自从前些日子知道母亲肺痨加重,是孙姨娘下曼陀散导致,忍冬就一直在研究解药。
平时母亲治肺痨的药,也都由忍冬把关,并无问题。
想来,在她回京后,就没人敢再对母亲下毒了。
不过忍冬也说,若不是发现伯夫人中了曼陀散的毒,又有舅舅送来的平肺膏,只吃着治肺痨的药,母亲最多只剩一年寿命。
孙姨娘,是想让母亲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死!
前世,在她嫁给陆慎言不到半年,母亲果然病入膏肓,最后自尽身亡。
孙姨娘为了上位,为了她腹中胎儿,可真是迫不及待。
忍冬道:“奴婢有头绪,但尚不确定。”
谢窈遗憾地摇头,心想,既然暂时没有解药,她只能把孙姨娘的毒药喂给别人了,否则,她倒是可以将计就计。
她站起身,和母亲一起,来到饭厅。
向来冬至宴的晚宴,家族人都是要越齐全越好,所以除了谢成柏谢成榆,还有落水后高烧的谢老夫人不在,其他人,包括谢明安其他几个妾室,谢二爷和二房夫人等人都来了。
今晚的孙姨娘和二房夫人坐在一起,安静寡言。
谢明安上前,搀扶许素素坐到他的主位旁边,又让谢宴谢窈坐在许素素身边。
“夫人体弱,今日宴席上的饭菜偏清淡,都甚好克化。”他温和地说,还亲自盛了一碗莲子羹,放到许素素面前。
京中早有传闻,说文昌伯宠妾灭妻,但今日在外人面前,谢明安却表现得对妻子格外关心爱护,仿佛要力证传闻虚假。
“母亲,饭食若不合口,就少吃些,回头我们回去再吃。”谢窈道。
许素素:“这话应该我跟你说。”
谢宴睨视一圈,忽然扬声道:“今天这家宴,少了几个碍眼的东西,吃着真是舒坦。”
谢家二房一家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咬了咬牙,默不作声。
谢明安也装没听见。
谢窈又凑上前,用玩笑的语气说:“姐姐,其实我也早就看谢成柏不顺眼了,今日父亲惩治了他,还不够痛快,要么,干脆趁他病要他命,斩草除根吧。”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谢窈和许素素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