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丞霄从未见过许攸攸如此失控。
他幽深的目光盯着许攸攸,眼神凝固了几秒。
“你怎么认识林雨薇?”
许攸攸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又知道了多少呢?
许攸攸哼笑,眼泪夺眶而出。
“丞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宴丞霄目光扫向医生。
医生垂眸,收拾好东西,快步离开。
宴丞霄抬手想要将许攸攸揽进怀里,只见她向后撤了一大步,身子轻晃撞在沙发上。
他瞳孔骤缩,心脏似乎被狠狠攥了一把,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声音低哑,开口道:
“攸攸,我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林雨薇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还是不肯信我?”
许攸攸眼神空洞,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宴丞霄上前拉起许攸攸冰冷的手,放在胸口,墨色的眸中满是真挚。
“我会处理好的,绝不再让她碍你的眼。”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他等待着许攸攸的回应。
许攸攸脑袋昏昏沉沉,即便是被宴丞霄抱着,浑身也透着难以散去的寒意。
她的心早就像一潭死水,面对宴丞霄时,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她曾经是相信的,无论什么风言风语传到许攸攸耳中,她都坚信宴丞霄是爱她的。
可是,短短几天,宴丞霄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撕碎他们之间单薄的信任。
她哪还有胆量再相信他?
她的信任,比命贱,比纸薄。
直到她轻轻点了点头,宴丞霄才将她从怀里放出来。
宴丞霄拿起纸巾轻轻擦拭着许攸攸脸上的泪痕。
“宝宝,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厦顶层的高档旋转餐厅,此时只有他们二人。
他点了很多菜,但没有一样是许攸攸爱吃的。
许攸攸目光淡然的扫过桌子上的菜。
很香,但是没什么胃口。
宴丞霄或许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把他所有喜欢吃的菜学了个遍。
他平时工作忙,经常不吃饭,落下了胃病。
许攸攸只为能让他多吃一口饭,便可以把自己闷在厨房里三四个小时,不让保姆插手半分。
也正如许攸攸所愿,她把宴丞霄照顾的很好,却忘了照顾自己。
窗外突然绽开烟花。
许攸攸神情茫然的望着窗外,思绪似乎被拉回了高考结束的那天。
那天天很热,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出考场,迎接她的是宴丞霄为她准备的盛大的烟花秀。
以及一枚宴丞霄亲手做的戒指。
在浪漫的氛围下,许攸攸答应了他的求婚。
那时的她,还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许攸攸忽的被一个温热的怀抱包裹,耳畔又响起了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
“攸攸,我永远爱你。”
“我们生个孩子吧!”
许攸攸微微扬起的嘴角一滞,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苦涩堵在喉咙处,她张了张嘴,鼻尖酸酸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在宴丞霄心里,他的爱便是用一个孩子拴住她。
他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她才20岁啊!
一旦怀了孩子,未来的学业事业都会受阻。
难道在宴丞霄眼里,她的价值只是为他生一个孩子吗?
许攸攸的手掌摸着小腹,眼眶泛红。
她的孩子决不能成为宴丞霄要挟她的筹码。
孩子,妈妈该快些让你离开了……
这顿饭许攸攸依旧吃的很少。
回去的路上,宴丞霄手机铃声想了好几次,都被他挂断了。
许攸攸被吵的有些烦了,望向车窗外,清秀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渊。
吐出的话语让人琢磨不清。
“丞霄,接吧!”
宴丞霄的余光落在许攸攸脸上,不知不觉皱起眉。
许攸攸都是称呼他“丞哥”,忽然换了称呼,总觉得哪都不舒服。
此刻的许攸攸,让他觉得疏离。
似乎面前的女人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但他太了解许攸攸了,她根本舍不得。
她爱了他十年,她现在二分之一的生命里都是宴丞霄。
他是她生命的支柱。
宴丞霄的心绪平稳了些,接通了林雨薇再次打来的电话。
“好,公司见。”
他一脚刹车停在了路旁。
许攸攸看向宴丞霄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犹豫挣扎了片刻,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即便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她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你要去找她?”
宴丞霄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温和的毛绒,想要抚平许攸攸心中的不安。
“宝宝,我要当面和她说清楚。”
许攸攸眸中充斥着不可思议,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无法轻描淡写的放他离开,却又知道宴丞霄决定好的事,她没有能力改变。
却还是故作轻松开口道:
“不去不行吗?电话里能说清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去见她?”
宴丞霄眼底流露出不容抗拒的神色。
“不行。”
他回应的果决,意识到他的话语太过强硬,随即放缓了语气。
“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有闲言碎语打扰你了。”
这一刻,许攸攸彻底明白,结局已定,她改变不了任何事。
虽然已经料到了结果,却还是难免失落。
她皱着眉,没有说话。
宴丞霄静静地等着。
他还是在逼着她妥协,无论她是否真的愿意。
“好。”
许攸攸轻声回应,转身下了车。
漆黑的街道掩去她脸上的落寞,单薄的背影踉踉跄跄的朝家的方向走去,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失落。
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木然回头,视线拉远,宴丞霄的车子早已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双眸透着冰冷,自嘲一笑。
她竟然奢望宴丞霄会心疼她。
再无踪影的车子证明,她想多了。
此时的宴丞霄,不知道是去替许攸攸解决麻烦,还是想办法解决她。
她捂着小腹,挪着沉重的步子,没有再回头。
回到家时,许攸攸浑身湿透,单薄的裙子吸满了雨水贴在身上。
她止不住的打着冷战,瞥见落地镜中的自己。
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脸色愈发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狼狈不堪,像个被人丢弃的可怜虫。
可她曾经明明是人群中最闪耀的,被赋予下一代莫奈之称的艺术骄子。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雪白的裙子上已然尽是被雨水打湿的污渍,似乎就像她破碎不堪的生活。
林雨薇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宴丞霄让她穿白裙子不过是为了思念故人,那以后也没必要再穿了。
其实,她并不喜欢白色。
在她灿烂的青春里,衣柜里满是白色的裙子,她早就厌烦了。
她也想像其他同学一样,穿五颜六色的衣服,而不只是单调的白色。
“白色也不是很好看嘛。”
她呢喃道,提起画笔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裙子上……
直到白裙子彻底变成了许攸攸笔下一副五颜六色的画作,才气喘吁吁的停手。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做宴丞霄的附属品了。
她仰起头,任由泪水滑落。
宴丞霄,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包括和你的孩子。
她查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有29天,她就能重新做回她自己,开启新的人生。
环顾这个满是回忆的家,她是时候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