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室内训练场，摔打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起来！”李涛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一脚轻轻踢在刚被他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撂倒在地的李舟肋下。当然，力道控制得极好，疼，但不伤筋动骨。
李舟龇牙咧嘴，撑着垫子爬起来，感觉自己像个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的机器人。“哥们儿，轻点儿，我这腰还想要呢！”他喘着粗气抱怨。这几天下来，他算是明白了李涛格斗的精髓——没有花里胡哨，全是奔着最快解决战斗去的狠辣招式。刚开始那会儿，他纯粹就是个人形沙袋，被李涛摔得七荤八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你的反应迟钝得像刚从冬眠里醒过来的熊。”李涛重新摆开格斗架势，“再来！”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李舟胡乱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移动凶器”，心里有点发毛。李涛这家伙，下手是真不含糊，虽然每次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部位，但那种拳拳到肉的撞击感，还有关节被扭住时的酸爽疼痛，那可是一点儿折扣都不打。
又一次，李舟被逼退到训练场的角落，眼看李涛那带着风声的鞭腿就要扫过来，他几乎是凭着这几天被揍出来的本能反应，猛地矮身、向侧前方滑步，同时右手向上格挡，左拳借着拧身的力量，向前狠狠捣出！
“嘭！”一声不算响亮但很沉闷的声音。
李涛的鞭腿擦着李舟的头皮扫过，落在了空处。而李舟那仓促间打出的一拳，居然结结实实地擦着李涛的肋骨划了过去。虽然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这可是这几天来，李舟第一次在纯粹的格斗对抗中，真正意义上“碰到”了李涛。
李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被拳风扫过的肋下，然后才把目光转向正大口喘气、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惊喜的李舟。
“嗯？”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运气不错？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再来！别以为这就行了。”
虽然嘴上还是那副不饶人的样子，但李涛心里却暗自惊讶。这小子的进步速度，快得有点不正常。体能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格斗技巧的领悟能力和身体的协调性，也远超普通士兵的水平。难道……这小子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三天后，李涛看着虽然鼻青脸肿、浑身酸痛，但眼神已经明显变得锐利和坚韧的李舟，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基础格斗算是入门了，勉强能看。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以为这就完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走，去收拾一下你四季的衣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进行实地训练。”
“四季的衣服？”李舟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啥意思？咱们这是要去环球旅行，还是打算去北极圈度假？”
“少废话，”李涛瞪了他一眼，“让你带就带。到时候冻死或者热死，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接到李涛提交的特殊训练申请，庄明将军那边很快就批复了，甚至专门调拨了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全力支持对李舟的针对性实地恢复训练。
第一站，他们降落在了龙昭帝国边境地带一座人迹罕至的雪山上。
“喂！还活着没？”李涛的声音仿佛是从冰川的缝隙里硬挤出来的，又冷又硬，还带着冰碴儿。
李舟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厚厚的积雪里，脸颊被冻得又麻又疼，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无数根冰针，稀薄的空气让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抬起头，嘴唇冻得发紫，哆嗦着，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他娘的是哪个鬼地方？直升机把他像扔麻袋一样扔下来的时候，他还在琢磨李涛说的“好戏”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彻底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戏，这是要玩命啊！
“能喘气就赶紧给我起来！”李涛走过来，用军靴踢了踢他的腿，“趴那儿装死？等雪崩来了第一个埋的就是你这种！”
李舟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雪地里爬起来，每动弹一下，都感觉骨头缝里像是灌满了冰渣子，冷得钻心。“老李……我说……咱们能不能……换个暖和点的地方训练？比如……温泉度假村？”他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声音却抖得像筛糠。
“温泉度假村？”李涛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行啊，等什么时候你能把对面那块大石头后面藏着几只雪兔子，公的母的都‘看’清楚了，我立马带你去全国最好的温泉泡个够。”
“我现在连自己有几根手指头都快‘看’不清了……”李舟苦着脸嘟囔，他闭上眼睛，试着像以前那样集中精神，去感知周围。但凛冽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子在割，他的脑子里除了冷得发抖，就是一片死寂的空白。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能力，像是被彻底冻僵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别用蛮力去瞪！”李涛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这次近了很多，“你以前是怎么感知到的，全忘了？不是让你用眼睛去看，是让你用你的精神去‘听’，去‘感觉’！”
“这鬼地方冷得要死，正好帮你把脑子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冻掉。静下心来，感受风的流动，感受雪的重量，感受……你自己身体里那点儿快要熄灭的火星子，把它重新点燃！”
李舟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按照李涛说的那样去做。他努力不去想那刺骨的寒冷，不去想基地里的任务，不去想还在伽梵圣国生死未卜的安琪……他努力放空大脑，只专注于感受周围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尊没有知觉的冰雕时，脑海的最深处，极其微弱地，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就像是在漆黑无边的深海里，突然看到了一粒极其遥远、若隐若现的微弱磷光。太微弱了，几乎无法捕捉，但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不是雪兔子，也不是石头，而是……李涛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频率？还有……
“怎么样？有感觉了吗？”李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李舟没有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你……你口袋里，是不是揣着一个……金属的……打火机？”
李涛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伸手从自己厚实的作训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被磨得有些发亮的Zippo打火机外壳，在李舟眼前晃了晃。
“算你蒙对了一半。不是打火机，是信号器的金属外壳。有点长进了，能捕捉到金属的‘质感’了，但还差得远呢。”他把信号器外壳重新收回口袋，“走了，换地方。趁热打铁，不能让这点感觉凉了。”
第二站，他们乘坐直升机，跨越了大半个龙昭帝国，来到了西南部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沙漠。
“我……操……”李舟刚跳下直升机，就被一股热浪迎面扑倒，他抹了一把瞬间布满额头的汗水，汗水混着被风扬起的细沙，糊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老李！你这家伙绝对是公报私仇！从冰窖直接给我扔进烤炉里了？要不要这么玩啊？”这巨大的温差，简直能把人折磨疯。
李涛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军用水壶，自己也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少废话。不同的极端环境，能给你不同的刺激。你那个能力，看来挺娇贵，得让它什么环境都能适应才行。现在，看到那边那个最高的沙丘没有？给我绕着它跑十圈！跑完之前，别想喝水！”
头顶是毒辣的烈日，脚下的沙子烫得几乎能把鞋底融化。李舟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脱水的鱼，浑身的力气都在被快速蒸发。高温和极度的干燥，让他好不容易在雪山上找回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感知力，再次变得迟钝起来，像是被这酷热给晒蔫了。
“专注！集中精神！”李涛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在空旷的沙漠里显得格外清晰，“越是感觉难受，越是要把你的精神力拧成一股绳！把周围所有的干扰，热浪、风沙、口渴，全都当成不存在！你现在不是厨子，也不是什么情报参谋，你就是一部人形雷达！给老子用力转起来！”
十圈跑下来，李舟感觉自己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喉咙干得像要冒烟。紧接着，又是高温下的冥想训练。他盘腿坐在滚烫的沙地上，感觉自己就像是铁板烧上的鱿鱼，浑身上下都在滋滋地冒着热气。但他依旧咬着牙，努力排除酷热带来的烦躁和身体的不适，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将自己的感知力向外延伸、扩展。
“等等……有东西过来了……”不知过了多久，李舟突然开口，声音因为极度缺水而显得嘶哑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