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远去,孟沅的手僵在半空。
宋霆野的脸色瞬间阴沉,起身就要往门外冲,被孟沅一把拉住:“别去了。”
“她们太过分了!”宋霆野拳头捏得咯咯响,“从灾区回来就听这些闲言碎语,肯定是林晓梅——”
“算了。”孟沅摇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宋霆野深吸一口气,坐回床边握住孟沅的手:“今天军人大会,我会公开澄清。”
孟沅心头一跳:“别!这样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她垂下眼睛,“再说……林晓梅父亲毕竟是老领导。”
“我管她父亲是谁!”宋霆野声音陡然提高,又立刻压低,“孟沅,我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孟沅注视着他坚毅的眉眼,胸口涌上一阵暖意,但随即又被忧虑取代:“可你的晋升……”
“没有你,军功章有何意义?”宋霆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孟沅心底某个紧锁的盒子。她突然鼻子一酸,急忙低头喝粥掩饰泛红的眼眶。
饭后,宋霆野去军区开会,临走前再三叮嘱孟沅好好休息。
门刚关上,孟沅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走到窗前,看见几个军属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不时朝她家窗户瞥几眼。
孟沅拉上窗帘,转身时目光扫过书桌,那里堆着宋霆野从灾区带回的文件。
最上面是一封拆开的信,信封上的俄文让她瞳孔一缩。
她走近细看,确实是俄语,落款是“伊万诺夫”。
孟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不该偷看丈夫的信件,但那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头。
信纸只有薄薄一张,孟沅的俄语水平足以看懂内容:
“尊敬的宋团长:
感谢贵部在救灾中的英勇表现。随信附上我方承诺的医疗物资清单。另请代我向您的夫人孟沅女士问好,她的专业素养和恪守边界的工作态度令人敬佩。
此致
敬礼
伊万诺夫”
孟沅长舒一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多疑感到羞愧。她小心地把信放回原处,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孟沅?在家吗?”是李梅的声音。
下午,孟沅正在厨房熬粥,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打开门,看见张政委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嫂子,快!去军人俱乐部!”张政委气喘吁吁地说,“林晓梅和她父亲正在那里闹,说团长诬陷她!”
孟沅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宋霆野呢?”
“被老领导叫去谈话了。”张政委急得直跺脚,“李梅和其他几个军嫂正在那边顶着,但林晓梅说话太难听了!”
孟沅解下围裙就往外走,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她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
军人俱乐部前围满了人,孟沅远远就听见林晓梅尖利的声音:“...有什么证据?宋霆野自己管不好老婆,倒来污蔑我?谁不知道他老婆跟苏联人眉来眼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孟沅看见李梅和几个军嫂正挡在林晓梅面前,而林晓梅身旁站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军官,脸色阴沉得可怕。
“孟沅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林晓梅先是一愣,随即冷笑:“哟,正主来了。大家不是好奇吗?问问她自己,跟伊万诺夫什么关系?”
孟沅感到无数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炸响:“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人群哗然分开,宋霆野大步走来,军装笔挺,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身后跟着几位军区领导,表情各异。
宋霆野径直走到孟沅身边,握住她的手,然后转向众人:“关于我妻子和伊万诺夫同志的谣言,今天当着各位领导的面,我要正式澄清。”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外事办的正式记录,详细记载了孟沅同志担任翻译期间的所有工作接触。伊万诺夫同志每次会面都有第三人在场,没有任何不当行为。”
他又拿出第二份文件:“这是苏联代表团昨天刚发来的公函,感谢孟沅同志专业的工作态度。”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特别提到她'恪守边界',我想这足以说明问题。”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林晓梅脸色发白,但还不死心:“谁知道这些文件是真是假!”
“那这些呢?”张政委突然站出来,举起一叠信件,“林护士长,你能解释为什么截留宋团长写给妻子的家书吗?后勤处和邮局都有记录,这些信是你冒领的!”
林晓梅的父亲猛地转头看向女儿,眼中满是震惊和失望。
“还有这个。”李梅拿出一个小本子,“我记录了这两个月来林晓梅散布谣言的时间、地点和证人。需要我一条条念出来吗?”
现场鸦雀无声。林晓梅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变成死灰。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老领导突然上前一步,对着宋霆野和孟沅深深鞠了一躬:“宋团长,孟沅同志,我为我女儿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他直起身,眼中含着泪光,“我会亲自向军区党委说明情况,请求组织处分。”
宋霆野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放松:“首长,您不必这样。”
“不,这是我的责任。”老领导痛苦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林晓梅,“是我惯坏了她。”
事情的发展超出所有人预料。几位领导低声商议后,政治部主任宣布:“此事军区党委会严肃处理。散会!”
人群渐渐散去,但议论声久久不息。孟沅感到双腿发软,全靠宋霆野扶着才没倒下。
“回家吧。”宋霆野轻声说,接过张政委递来的车钥匙。
车上,孟沅靠在窗边,看着军区大院的景色一一掠过。
“还疼吗?”宋霆野瞥了眼她按在胸口的手。
孟沅摇摇头:“好多了。”
她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伊万诺夫那封公函...是你要求的?”
宋霆野嘴角微扬:“我只是如实反映了情况。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
他腾出右手握住孟沅的手,“清者自清。“
回到家,孟沅拿出那个装珍珠的玻璃瓶:“帮我串起来吧。”
宋霆野接过瓶子,笨拙地穿针引线。孟沅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句'第一次见我就知道'...知道什么?”
宋霆野的耳根又红了,他低着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知道...你是我要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