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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阅书 >  历史中的酒馆 >   番外19

幽蓝的漩涡之瞳,冰冷地倒映着数十道合拢绞杀而来的漆黑水龙卷。那些如同巨神触手般的恐怖存在,裹挟着震碎耳膜的轰鸣与污秽的杀意,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牢笼。下方,墨蓝色海面中央,那覆盖着暗金龙鳞的恐怖漩涡深处,一股带着真正龙族威严与无边污秽的灭世意志,如同苏醒的魔神,牢牢锁定了礁石孤岛上这渺小的身影。那意志冰冷、贪婪,带着被亵渎的暴怒,更有一丝对那滴暗金血泪的……觊觎!

海丫小小的右手掌心,幽蓝光芒疯狂汇聚,如同在掌心点燃了一颗微缩的深海恒星!脚下巨大的幽蓝法阵符文流转到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仿佛整片被天罚蹂躏过的东海之滨,连同其下深埋的族人血泪诅咒,都被强行抽取,凝聚于她稚嫩的掌心!

这力量,浩瀚而冰冷,带着水神天吴的古老威严,却也沉重得让她小小的身躯发出细微的、如同琉璃即将碎裂般的呻吟。幽蓝的漩涡之瞳深处,那刚刚被强行碾碎的、属于“海丫”的悲伤与恐惧,如同困兽般在神性的冰层下疯狂冲撞,每一次撞击都让那冰冷的瞳孔边缘,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的涟漪。

她即将再次挥出这毁灭的一击,如同碾死那只夜叉统领一样,去对抗那来自深海的灭世之威。代价,或许是彻底焚毁这具凡俗的躯壳,或许是让那被强行唤醒的古老意志,在无尽的杀戮中彻底沉沦。

就在那合拢的漆黑水龙卷即将触及礁石孤岛、海丫掌心那毁灭性的幽蓝光球即将脱手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抚平诸天万界所有喧嚣的……钟鸣余韵,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这片被狂暴杀意充斥的天地间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水龙卷的轰鸣、压过了深海漩涡的咆哮、甚至压过了海丫体内那疯狂汇聚的神力嗡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丝线……轻轻拨动了一下。

那数十道狂暴合拢、带着污秽杀意的漆黑水龙卷,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绞杀的动作骤然……迟滞!并非凝固,而是变得异常粘稠、缓慢,如同在亿万倍粘稠的深海中艰难穿行!每一滴翻腾的黑水,每一道扭曲的罡风,都清晰地暴露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之中,充满了诡异的无力感。

下方海面,那覆盖着暗金龙鳞的恐怖漩涡,旋转的速度也骤然减缓!漩涡深处翻腾的污秽龙威与灭世意志,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河,那锁定海丫的冰冷杀意,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凝滞!仿佛那双隐藏在漩涡深处的、属于龙宫无上存在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钟鸣余韵所惊扰!

海丫掌心那疯狂汇聚、即将失控的幽蓝光球,在这钟鸣余韵的抚慰下,如同被投入寒潭的烙铁,狂暴的波动瞬间平息、内敛!她体内那被强行抽取、几欲撕裂她的东海本源之力,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平复下去!脚下巨大的幽蓝法阵光芒黯淡,发出低沉的哀鸣,缓缓隐没于琉璃焦土之下。

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幽蓝的漩涡之瞳中,冰冷的神性威严如同破碎的冰面,瞬间被汹涌而上的、属于凡人的极致疲惫、痛苦与茫然所取代!那滴刚刚被强行压下的暗金血泪,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右眼边缘滑落,在沾满污垢的小脸上留下一道刺眼的金痕。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海丫身前。

麻衣,草鞋,须发胜雪,面容清癯,眼神平静得如同倒映着亘古星河。

玄都大法师!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狂暴迟滞的水龙卷与下方缓慢旋转的恐怖漩涡之间,站在那片死寂的琉璃焦土之上。狂暴的罡风吹拂着他麻质的衣角,却无法掀起丝毫涟漪。下方翻涌的污秽龙威与灭世意志,在触及他周身三尺之地时,如同遇到无形堤坝,被无声地隔绝、消弭。

他没有看那迟滞的水龙卷,没有看下方翻腾的恐怖漩涡,甚至没有看一眼身后因脱力而喘息、小脸上流淌着暗金血泪的海丫。

他的目光,穿透了这片混乱的天地,仿佛落在了那东海最深邃、最幽暗的龙宫核心,落在了那恐怖漩涡的源头。

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无视了狂暴的风声与海啸,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

“此女,身负‘天吴’之印,承东海之殇。其悲恸,乃神性之种;其血泪,乃因果之引。此间杀伐,徒染孽尘,非汝等所能承。”

声音落下,如同冰冷的法则箴言。

下方海面,那覆盖着暗金龙鳞的恐怖漩涡猛地一滞!旋转的速度几乎停止!漩涡深处,那股灭世的意志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翻腾的污秽龙威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忌惮!以及一丝被道破隐秘的惊怒!那滴暗金血泪……因果之引!

玄都说完,缓缓转过身。那双平静如万古寒潭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海丫身上。

目光所及,海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她体内那刚刚因钟鸣余韵而平复、却又因神性退去而混乱不堪的力量,如同暴露在绝对秩序下的乱麻,瞬间被梳理、被镇压!那滴滑落的暗金血泪,在接触到玄都目光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脱离了海丫的脸颊,悬浮在半空,化作一滴纯粹、沉重、散发着微弱神性气息的暗金色液滴。

玄都枯瘦的手指对着那滴悬浮的暗金血泪,极其随意地一引。

嗡!

一道细微的混沌玄黄之气凭空而生,如同最精密的丝线,瞬间将那滴暗金血泪包裹、缠绕!暗金色的液滴在混沌之气的包裹下剧烈颤抖,仿佛在抗拒,却又被强行压缩、凝固,最终化作一粒比米粒还小、散发着微光与不祥气息的暗金结晶。

玄都看也不看,袖袍一拂,那粒暗金结晶便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海丫脸上。此刻的海丫,幽蓝的漩涡之瞳早已消失,只剩下属于孩童的、黑曜石般的眼睛。但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深入骨髓的悲伤、以及面对这麻衣老者时无法理解的……恐惧。

玄都缓缓伸出了枯瘦的手,掌心向上,递向海丫。动作简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命运召唤般的沉重感。

“汝之道,始于悲恸,终于寂灭。然此间,尚有‘变数’未绝。”玄都的声音依旧平静,每一个字却如同冰冷的刻刀,狠狠凿进海丫混乱的意识,“随贫道去。此间因果孽尘,非汝稚肩可担。”

海丫怔怔地看着那只伸向她的、枯瘦如同老树根般的手。阿爷被雷霆抹去的焦黑身影、阿嬷温暖的鱼汤香气、小伙伴们在沙滩上的笑声……所有被强行唤醒又瞬间毁灭的美好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神魂。那滴被强行剥离的暗金血泪带来的空虚与剧痛,更让她小小的身体不住颤抖。

她不想走!这里是她的家!哪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琉璃地狱!这里有阿爷阿嬷的味道!哪怕只剩下冰冷的诅咒!

可是……那数十道虽然迟滞却依旧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水龙卷,那下方漩涡深处翻腾的、冰冷贪婪的龙宫意志,还有眼前这个麻衣老者那平静到令人绝望的眼神……都在无声地告诉她:留下,只有被撕碎、被吞噬这一条路!

巨大的恐惧和无法抗拒的命运感,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攫住了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和残留的血痂,滚落下来。这一次,是纯粹的、孩童的、绝望的泪水。

她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的落叶,最终,伸出那只沾满泥污和琉璃粉末的、冰凉的小手,颤抖着、迟疑地……放入了玄都那只枯瘦的掌心。

冰冷。那只手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丝毫温度。

就在海丫小手触碰到玄都掌心的刹那——

嗡!

玄都另一只手在虚空中极其随意地一划。

一道流淌着混沌雾霭的“门”,无声无息地在两人身旁洞开。门内,是那片熟悉的、悬浮着星辰虚影的苍茫紫府。

玄都拉着海丫,一步踏入。

混沌之门无声闭合。

礁石孤岛上,只剩下那滴暗金血泪被剥离后留下的、一丝微弱而纯粹的神性气息余韵,以及海丫最后绝望的泪水滴落在琉璃地面上,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轰隆——!!!

就在混沌之门消失的下一刹那,那数十道被迟滞的漆黑水龙卷,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狂龙,狠狠绞杀在空无一人的礁石孤岛之上!狂暴的力量瞬间将那片嶙峋的礁石连同其下的琉璃地面,彻底碾为齑粉!

下方海面,那覆盖着暗金龙鳞的恐怖漩涡疯狂旋转,发出震怒到极致的无声咆哮!污秽的龙威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它锁定的目标消失了!连同那滴至关重要的暗金血泪!更连同那个承载着天吴血脉与无尽悲恸的“变数”!

灭世的杀意失去了宣泄口,最终化作更加狂暴的海啸,疯狂冲刷着那片死寂的琉璃地狱,仿佛要将那最后一丝残留的神性气息与孩童的泪水,彻底抹去。

而在那片琉璃地狱的深处,在某个被巨大力量扭曲、掩埋的角落。一点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如同褪色月影般的真灵碎片,正被狂暴的海啸能量与污秽龙威反复冲刷、撕扯。它如此脆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那污秽的龙威即将彻底吞噬这微光之际——

嗡!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流光,如同穿越时空的萤火,悄无声息地从虚空中渗出,精准地融入了那点微弱的真灵碎片之中!

碎片猛地一亮!并非变得强大,而是如同被一层无形的、坚韧无比的混沌薄膜包裹、封禁!狂暴的能量与污秽的龙威冲刷而过,却再也无法触及那被薄膜包裹的核心!

这点被混沌之力强行封禁、保留下来的真灵碎片,如同被投入最深寒冰狱的种子,带着嫦娥最后一点残存的“存在”印记,沉入了这片琉璃地狱的最底层,被厚重的琉璃结晶与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掩埋、封存。

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或许永不会到来的……解封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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