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光脑还有说话声。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要把洛瑟叫醒吗？”
“让她睡会吧，我们就在这里陪她。”
“这个笨蛋在哪里睡着了，会不会着凉，就她那个小身板还去军训，她怎么受得了的？”
“所以才睡得这么沉。”
是她的兽夫……们？
意识到这件事，让沈错莫名尴尬。
他想叫醒洛瑟，但是又不愿意在光脑前暴露自己的声音，这会让他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里，他不愿意卷入别人的感情漩涡里。
即使只是误会的一瞬也不行。
洛瑟睡得很沉。
她歪着脑袋靠在墙上，银白色长发有点凌乱，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即使睡着了，嘴角也是下撇的，似乎在做一个有些苦涩的梦。
沈错不自在地挪开眼睛。
在做实验的时候，他会面对患者澎湃的各种情绪，但是他永远是绝对理智的，不会让那些情绪影响自己，因为实验操作者必须理性。
可是刚才那一瞬。
他的心却莫名地抽动了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不太对劲。
他的心率通常在60~80频次，是非常平稳的，可是今天的心率却临界在80频次左右，比平常略快，要知道他在给那位S级上将做实验手术的高压下，也不过是这个频次。
为什么会这样？
沈错的眼神再次落在了洛瑟的睡颜上。
她对着墙壁蹭了蹭脑袋，睡得有些娇憨，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
沈错皱了皱眉。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洛瑟的下颌上，轻轻用力将她微张的唇瓣合上。
“duang——”
沈错默默把手插进白色大褂里。
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后看着仰倒摔到后脑勺的洛瑟，神色痛苦地捂着脑袋，小兽般呜咽地哀嚎了一声。
“洛瑟？”
“洛瑟你怎么了？”
光脑里同时传来两个声音。
洛瑟眼泛泪光地又打了个哈欠：“没事，就是睡着不小心脑袋磕地上了，有点痛啊。”
她的眼神扫到了站在一旁的沈错。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要去忙了。”
她挂断了光脑。
洛瑟脸带歉意地问：“沈教授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好意思啊，我刚来的时候看里面没人，我就睡着了。”
“……我也刚来。”
洛瑟奇怪地看了看他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沈错似乎也挺抱歉的，他有什么好抱歉的，因为她来的时候他不在吗。
之前也没觉得他这么讲礼貌啊。
不过该讲的礼貌洛瑟还是要讲的——
“沈教授不用太在意我啦。”
“其实我就是来说，军训完太晚了，我想还是等我军训完——”
“咕噜噜噜。”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洛瑟霎时脸红。
沈错也不知道她刚才巴拉巴拉地想要说什么，只是听见了她肚子的叫声，很自然地拎起手里的包装袋：“我刚才去买吃的了，一起吃吧。”
连廊的灯被咣当咣当地全部打开。
实验室里亮如白昼。
旁边有一间小屋子，里面有很简洁的床和桌子，床单是很简单的黑白格，整个屋子的格调也是冰冷的。看得出来是沈错平常休息吃饭的地方，他把包装袋解开，里面是一盘很简单的奶油白蘑菇培根意面。
“……”
洛瑟眨眨眼。
你吃，还是我吃？
就这么点吗？
沈错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他平日在吃上很克制，因为过多的食物摄入，会让大脑变得迟钝，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大脑才能保证实验数据的精确。
“你挑食吗？”
“呃，当然不。”
沈错用叉子卷起三分之二的意面，放在餐盖里，推到她的面前：“吃吧。”
洛瑟怪不好意思的。
“给我这么多吗？”
“嗯，军训消耗的体能太多，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在饮食上过于克制，而是保持能量的摄入。”
他就像是个精密的人形仪器。
他每天摄入的卡路里是定量的，运动消耗的能量是固定的，心率是稳定的，他通过这些细节来保持自己的内核稳定，也因此他从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他知道把自己做到极致。
自然其他人就会按照他的节奏来走。
不过——
沈错拉开旁边抽屉，拿出一包坚果，用电子秤量过克数后，吃下了小半包坚果，以此来补足给洛瑟分食晚餐后，缺失的热量缺口。
洛瑟眼巴巴地伸出手：“能给我也来几颗吗，我还有点饿。”
沈错顿了顿。
看着她完全吃光的盘子沉默片刻才说：“……晚上吃太多会消化不好。”
洛瑟有些失望地收回手。
但是手还没收回去，就有两颗开心果被放在了她手心，沈错声音里有妥协的无奈：“吃吧。”
这是柔软可爱的雌兽。
像妹妹一样的雌兽。
沈错当然不能用教训弟弟方式，来对待这样可爱的她，偶尔纵容其实也没有关系的。
“不过以后，”沈错神色严肃起来，“你也应该对自己严格起来，我正在做一个脑域新项目，我想让你做我的副手，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个人原因，而导致最后的实验结果出现差错。”
沈错的脑域研究项目。
令多少人垂涎。
但是真正研究脑域的兽人又太少，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副手来帮忙，既然今年有了这样一颗独苗，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洛瑟嚼得腮帮子鼓鼓的：“你说什么？”
“……算了。”
她还这么小，刚十八岁的年纪，爱玩爱闹爱吃都是正常的，没必要用他的那些规则来束缚她。
洛瑟又打了个哈欠：“今晚能不能不实验呀？”
她淡灰色的眼眸湿湿的。
眸子里的水汽让那颜色显得更深，声音里带着黏糊糊的鼻音，沈错感觉自己心口被很轻地扫了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他强制自己镇定，但是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更加绝妙的想法，出于想对自己的考验与挑战，他冷着脸对洛瑟说：“不可以。”
“今晚我做实验，你必须在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