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之人皆是一脸震惊。
露兰不敢喘气,宋菱悦睁大双眼,原来一切都有迹象,偏爱是因为心爱。
屋中,宋承漪靠坐在床边,神色怔怔的,脸上满是错愕,久久不能回神。
她张了张唇。
理智告诉她要拒绝,但望着宋修懿的双眸,心忽而沉重得厉害,压得她吐不出一个音节。
宋修懿头回有忐忑不宁之时,他的掌心被汗湿,他不愿在原地等待,上前半步,但仍旧与宋承漪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他声音温和地劝说:“承漪,你好好考虑,不要仓促做决定,但是在你考虑清楚前,不要离开宋家,好吗?”
宋承漪心乱如麻,根本解不开理不顺。
她刚要点头,就听见一人森寒阴鸷的声音。
“不好。”
宋承漪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抬头,就见郁攸迟站在门外,整张脸都沉浸在暗影中,辨不清表情。
也许郁攸迟刚来什么都没听到,宋承漪安慰着自己。
“她不会留在宋家,更不会嫁与你为妻。”
郁攸迟踏过门槛,话音也清晰地飘到她的耳边,“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他一步一步走到宋承漪的面前,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
这话是盯着她说的,像是想看她听到这番话后反应如何。
宋承漪心跳加快,不知怎的,有种红杏出墙被抓到的心虚之感,她微躲避着他的视线。
郁攸迟不容她躲避,伸出手,“我们走。”
宋承漪望着面前这只宛若玉骨的手,她的衣袖微动,刚想将手搭上去。
宋修懿挡在郁攸迟的面前,与他对视,锐利地问。
“郁世子,她以何身份跟你回侯府?”
这话问得奇怪,宋承漪眼底闪过疑惑,她当然是以世子夫人的身份。
她虽然死过一回,但郁攸迟也未曾娶新人,自己还能是何身份?
转念之间,宋承漪的肩膀滞住,手腕无力地落回身侧。
她意识到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至今,郁攸迟都未承认过她的身份。
面前的两个男子较着劲,谁都没有退却分毫。
郁攸迟道:“宋大人,与其关心别人家事,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娶妻之事怕是由不得你了。”
宋修懿警惕道:“你是什么意思?”
郁攸迟唇角微勾,露出了顽劣的笑。
“我为了帮宋家撇清落水之责,特地告知了崔大夫人。”
宋修懿眼神变换,已有预感他与崔大夫人说了什么。
郁攸迟道:“是宋大人行了善举,不顾冬寒跳下水将崔家小姐救上了岸,两人衣衫湿透,搂抱在一起的画面,看见的人可是不少。”
宋修懿握紧了拳头,一拳就要挥过去。
宋老夫人惊道:“修懿!”
若动起手来,此事就大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郁攸迟执掌武德司,不仅是侯府世子,更是皇帝的亲侄子,他的身份是宋家无法比的。
郁攸迟不躲不避,甚至目光还从容地划过宋承漪的脸。
当他的拳头快到对方的脸颊时,宋修懿硬生生止住了。
因为一声轻唤。
“大哥。”
屋中几人都看向了宋承漪,最刺的那道目光应是来自郁攸迟。
宋修懿呼出一口气,对她语气轻和地安慰道:“承漪,你别怕,是大哥冲动了。”
宋承漪抬眸望着他,也轻柔地道:“大哥,从你出现在镜州,给我一颗梅子糖的时候,我就将你看做最亲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镜州千年不遇的洪水,不仅令她失去了双亲。
宋家父母回乡祭祖,宋修懿也在那场大水中失去了他的爹娘,两个孩子彼此安慰着度过了最无助的时光。
宋修懿于她来说,不止是兄长,还是上天派来救她于泥潭中的人。
宋承漪从未肖想过旁的。
宋修懿自然明白她说的话,他也曾这般想,男女关系于他们来说,反而会玷污这种真挚情谊,但在失去过她后,他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此时,不该逼迫她,宋修懿站在不远处,只是望着她。
“郁攸迟。”
宋承漪下了床,缓缓走到浑身散发了戾气的男子面前。
郁攸迟盯着她,眸中有了光华。
可宋承漪语气是他没听过的冷淡,“你明明知道崔连城是什么人,还要当众将她与我大哥绑在一处。”
后一句,她语气轻得像是叹气,其他人没有听到,但郁攸听得清楚。
她说,你变得,叫我陌生。
他的瞳孔紧缩。
说完,宋承漪就快步朝外走,不再理会留在屋中的人。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人拉住了衣袖。
宋菱悦攥得紧紧的,忍着心中的别扭看着她,“你别走,我......我也不是真的讨厌你。”
“只是我当时年纪小,我怨恨你,爹娘好端端地带着哥哥回乡,再回来时,只剩下哥哥自己了,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凭什么......你来了,我的爹娘却没了。”宋菱悦的声音有了哽咽。
“之后,我是嫉妒你抢了大哥的宠爱。”宋菱悦抓她衣袖的手更紧了,“如果、如果你愿意做我大嫂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我也会敬你爱你。”
宋家的人,都想留住她。
他们各有理由,但宋承漪清楚,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呵护她,她早已成了宋家的一份子。
宋承漪垂下眼睫,眼泪在眼眶打着圈。
她拨开宋菱悦的手,“你还是继续讨厌我吧。”
宋承漪做出了选择。
她转身,就看到了眼底染了红色的宋修懿,还有脸上挂着苍凉的宋老夫人,好像她要迈向的是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宋承漪的眼眸忽而生了怒色,带着一种迁怒。
“你还站着做什么,你想留在宋家不成?他们可不想留你在这儿。”
郁攸迟眉毛微抬,意外她突然的恼怒,但眸色陡然升腾起亮光。
说完,宋承漪便怒气冲冲地回了平芜院。
一路上,郁攸迟都默默地跟在她后头,只是随着她到了院门时,步行真来禀告了什么,他皱皱眉就离开了。
屋中,露兰低声道:“小姐,世子已经离开了。”
宋承漪躺在床上,闭着眼道:“今后,关于世子之事,都不用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