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住心神,眼神落在地上,细细地描摹着上面的金纹。
莹贵人大喜过望,压住心中的轻颤,娇声道:“既是如此,臣妾以后便不绣海棠了。”
洛烨伸手招来堂下伺候的李福安,沉着声道:“今日朕是否还未翻牌子?”
李福安恭敬地垂在身侧,眼眸低垂,恭敬道:“回禀陛下,今日还没有翻过牌子。”
“既是如此,朕今日就去莹贵人宫中一坐,也感受下这细腻的绣活。”
莹贵人大喜过望,连带看向苏折雾的眼神,都带着些笑意。
苏折雾不知洛烨是在试探,还是说单纯的生气,亦或者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替身了。
她浓密的睫毛将眼底的情绪恰到好处地遮掩住,面上依旧是胆怯,害怕的模样。
洛烨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冷哼一声。
“倒都是没心的,都下去,莫在眼前烦朕了。”
莹贵人刚出养心殿,面带红晕,似乎有宠幸后的娇媚感。
她笑着看着苏折雾,“本宫是感受到你的诚意,若是不想当这后宫之人,你这张脸最好还是毁去。”
她的声音虽是温柔,但苏折雾明显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和她眼底划过的恨意。
说完,她见苏折雾低眉顺眼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伸手从发鬓中取出一枚珠钗,钗子带着金色的琉璃珠,做工精巧,看起来名贵极了。
“既是为本宫效力,那这就赏给你。若是以后好好行事,本宫不会亏待你,但有些心思,既然没有,那就永远不要有。”
“否则,这深宫中也不缺冤魂,你说呢?”
苏折雾垂眸掩去心中的不悦,她伸手接过,语气恭敬。
“奴婢谢过娘娘,愿娘娘恩泽万千。”
许是这话戳中了莹贵人的心思,她娇笑起来,眼睛的笑意愈发的浓烈。
“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果然就是不一般。”
她的话似是夸奖,却又狠狠地敲打了苏折雾一番。
苏折雾垂眸,故作胆怯的模样:“自是奴婢的心里话,娘娘待奴婢优厚,奴婢自是希望娘娘一切都好。”
许是要回去准备侍寝,莹贵人没有和她多言,随即离开。
苏折雾刚回到偏殿,才坐下没多久。
李福安就上门低声道:“今日的内务府缺一个浣衣的婢女,皇上说让你既是想做奴婢,这几日就前去内务府当差。”
苏折雾垂眸,低声应下。
她知道洛烨已是恼怒,所以也想借此机会,好好惩治她一番。
李福安见着她如此低顺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劝道:“姑娘这是何必?既是能做主子,又何必当着人人可欺的奴婢?”
苏折雾轻笑,“公公也在宫中数年了,自然也知晓这后宫的,奴婢身份卑贱,胆小怯弱,只想好好的活着。”
李福安闻言,只是低声道:“咱家自会和内务府通气,姑娘放心前去。”
苏折雾看着李福安的背影,嘴角微勾。
李福安是洛烨的心腹,绝不可能不将此事回禀。
许是因为李福安打过招呼的缘故,虽是到了内务府,但大家最多就是不理会,并没有欺辱她。
除去洗不完的襦裙和衣物,倒是自在了些,算得上是难得放松的一天。
夜色漆黑,唯有长廊上的灯还忽明忽暗地闪烁。
苏折雾坐在小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泡得发白,起褶皱的手微微地颤抖。
正当她沉思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苏折雾随声望去,眼眸微动,下意识攥紧了桌上的茶壶。
一道身影闪身而入,立在面前。
她看清楚来人的模样,这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面,神色如常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缓缓喝下。
男人面容冷静,冷眼看着他的动作,低声道:“大人让我前来告知你,荣嫔出宫时,宫门有人接应,确保容嫔平安到林大人府上。”
苏折雾闻言,默默点头。
这她自是猜到的,毕竟她又不能出面,而沈扶寂做事自是周全,定会考虑到这些。
问雨见着她神色淡淡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气恼,忍不住想为大人抱不平。
但想着大人的命令,他只能跺脚离去。
苏折雾看着来去匆匆的问雨,眉头微微蹙起,她自是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但同样感受得到他冷冽的气息。
她看着窗外的黑夜,唯有长廊的宫灯还在轻闪,缓步上前将窗户轻轻合上,把黑夜隔绝在外。
国师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沈扶寂正斜靠在长椅上,脸色惨白,专注地翻看眼前的书。
但心思却一点没在书上,他沉声道:“如何?她说了些什么?”
立在身下的问雨,忍住心中的不快,恭敬道:“她说知道了。”
见着沈扶寂微微合上眼帘,面不改色的样子。
问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些不服:“大人为何不告诉她?”
沈扶寂这才微微地抬眸,眼神犀利的向雨的身上打量,眼底隐隐透着不悦。
“本官之事,岂容你多言,切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问雨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连忙跪下,恭敬道:“属下只是为大人不平,为何……”
“闭嘴,若是不想待在本官身边,就去和问风换回来。”
“属下不敢。”
问风前去南境,他这才有机会到主子身边伺候,自是舍不得离开的。
问雨垂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沈扶寂的神色晦暗不明,瞥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他上次千魂引中毒,赶过去看苏折雾以后,他的伤势一直未痊愈,隐隐留下病根。
所以这才不敢动用武功去宫中。
沈扶寂突然将手中的书丢下,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周身的气息起伏跌宕。
“她近况如何?”
问雨这下只能够如实交代,不敢多言。
“观雾姑娘前些日子严重过敏,皇上让她休息了几日,倒是情况好转了不少。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皇上又罚她内务府浣衣,手指已经发白、起皱,但神色清明,应当无碍。”
刚听到苏折雾过敏时,沈扶寂放在的扶椅手一顿,就要站起身。
直到听到说已经痊愈,这才微微松懈,缓缓地靠在长椅上。
半晌后,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下去吧。”
国师府中的动向,苏折雾并不知晓,此时她已沉沉睡去,明日就是送容嫔出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