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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的指尖几乎就要触碰上滚烫的把手,离开的冲动在她的脑海里奔腾。但她硬生生制止了这股念头,缩回了手。

她发出了毕生的最大演技,顶住心底的恐慌,弯下身子,视线与情绪濒临崩溃的钟安玉平视。

他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李真,眨也不眨,眼睛中翻滚过不舍、难过、怨毒等情绪。

望了一秒后,李真下定主意,不顾钟安玉的紧绷与挣扎,紧紧拥抱住了他。

【玉玉,妈妈不想离开你。】

这一瞬间,眼里酝酿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李真一手抚上钟安玉颤抖的脊背,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拂过散发着霓虹色光芒的眼眸,然后是那些躁动的肌肤。

钟安玉的身形猛然一僵,仿佛被李真没有离开,而是转身拥抱他所惊讶到了。

他的眼睛里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皮肤深处流动的异质光芒也变得淡了一些。

李真擦拭着眼泪,直视钟安玉,表达道:

【玉玉,妈妈心疼你。】

原本僵持住的身体,又再次剧烈颤抖了起来。

钟安玉就像一个受惊的小兽,迟疑地、试探性地轻轻环住了李真的腰,沉闷地说道“妈妈……你不走了?是不是。”

李真心中一痛,酝酿出的眼泪已经流尽,但是有更多她不能理解的泪水喷涌而出,深埋在心底的记忆闸门被缓缓冲开。

她想起了自己。

……

幼年时期,李真生活在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而到初中的时候,她的家破碎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站在洒满晨光的玄关处。爸爸妈妈像往常一样,笑容温和,亲切地叮嘱她:“真真,你在家好好休息。爸爸妈妈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她应了一声,笑着说了再见,转身回房。

谁也没想到这是最后的永别。

车轮碾过父母的躯体,碾碎回家的承诺,也把她的幸福家庭完全碾成尘土。

从此以后,玄关不再温暖,她再也没能在玄关处等到爸爸妈妈的身影。

空荡荡的房子,留给她的只有孤身一人的无尽孤独,以及毕生无法愈合的创伤。

她多么想那一天回到过去,和爸爸妈妈说一句——“不要走。”

她也多么希望爸爸妈妈能回到她的梦里,见她一次,说一句——“我们不走了。”

后来,姑姑风尘仆仆地从国外回来,暂时搁置了视为毕生追求与生命的记者工作,亲自照顾她,为她提供了温暖的港湾。

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终于结束,她得以再次安稳入睡。

直到她成年去读大学,姑姑才再次远行,继续献身于她毕生追求的职业去了。她继续用正义的笔锋与犀利的镜头,刺破谎言与黑暗,探索事实与真相,却最终倒在异国他乡的阴谋之下。

从那以后,李真就是没有家人的孤寡之人。

她浑浑噩噩,靠着学习与工作麻痹自己,掩盖情感的空虚与无能。

她再也没有在玄关处等过人,也没有人在玄关处等过她。

……

李真明明知道她只是个冒牌假货,不是哑女玉,却也深陷这个玄关场景之中,不可自拔。

她想,钟安玉此时的心境,恰似她当年目送父母离开、父母却再也不能回来时的心境。

甚至,他比她更弱小、更无助、更恐慌、更绝望。

李真没有再比画任何手势,只是收紧了手臂,将钟安玉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也要通过这个拥抱穿越时空,安抚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

【别怕,孩子。】

钟安玉的眼泪不断滴落在李真的衣襟上,霓虹色的光芒随着情绪变化而彻底平复,几乎完全隐没在皮肤之下。

他忽然轻声说道:“我知道的——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你……不是我的妈妈。”

随着钟安玉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场景剧烈波动,玻璃窗外的景象也不再存在,仿佛是一场幻觉。

李真的身形同时开始扭动、弯曲,倏忽间,就不再是哑女玉的模样!

她变成了原本的面目!

但是,她身上的全息摄影装置、背包、抗污染剂也没有恢复在手上。

“你可以正常说话了,探访者。”

“你应该也是最后的获胜者吧?”

她试探着说着话:“你——”

钟安玉退后数步,像个小大人的语气,打断了她:“我觉醒了精神系的超凡能力,脑子发育较快,已经达到了十岁的孩童水准了。”

李真惊讶地发现,眼前的男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生长,转眼间变成了十岁的孩子模样。

“这是我的精神领域,外界只是一瞬。”钟安玉平静地解释道,声音变得成熟了一些。

“从你踏进康养院开始,就已经在我的领域里了。那两具尸体在精神层面确实死了,但现实中你看不到。”

“你现在,也没有完全离开我的精神领域,不用担心被录像的问题。”

“我想知道爸爸妈妈给我留下了什么。”

李真听完,缓缓开口道:“我见到了你的父母,《伊甸秀场》里的3号和4号。”

“而且,你的父母都死在我的手上。”

看着钟安玉的期望的眼神,她不愿意欺骗,选择把实情说了出来。

十岁模样的钟安玉明显一顿,说道:“意料之内。”

李真接着接话,虽然说了实情,但她也害怕钟安玉又把她拖到那个鬼地方去。

“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走到了最后,他们拼尽全力,想拯救你。”

“我……没有办法,最后只有我们三个人,秀场的规则极其残酷。”

“后来,只剩下我和你妈妈。”

“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看不懂手语,她用蘸着血,在地面上写字。”

“她让我,帮帮她的孩子……孩子叫钟安玉。”

“然后——她又要我,杀了她。她还呼唤观众押注12号,也就是我。”

李真一口气说完,耗尽了所有力气,不禁联想到当时的场景,痛苦万分。

她也没有勇气看钟安玉的表情。

另一边,钟安玉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真,面无表情。

? ?来不及了,我等下重新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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