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把玉簪拔下来,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珠滚落,砸在手机屏幕上。
张辰溪发来的定位红点还在闪,殡仪馆冷库三个字被血迹糊住一角,像被人用指甲抠过又抹平。
“第七只铁箱。”
她把手机塞进汉服袖袋。
“里面那具童尸,胸口插的是刻我名字的桃木剑。”
傅沉舟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她滴血的那只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条素白手帕包住伤口。布料刚碰上皮肤,就渗出淡红。
【心想:她每次见血都跟玩似的,真当自己是不死之身?】
“你脑子里又开始刷弹幕了。”
宁绮抽回手。
“说吧,是不是在算我这波操作值不值得年度优秀员工评奖?”
“我在想。”
他抬眼。
“你怎么确定那是童尸而不是傀儡?”
“因为活体封印物要匹配血脉频率。”
她转身就走。
“而能和我的心镜产生共振的,只有当年灭门案里死掉的孩子。”
——
殡仪馆后巷的铁门虚掩着,冷气顺着门缝往外冒,像某种生物在喘息。
两人没走正门,翻墙时宁绮的玉簪勾住了铁丝网,发出轻微的“铮”一声。她低头看了眼簪尖,符文微亮,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舔了一口。
冷库在b2,电梯按钮锈迹斑斑,按下时发出老式收音机调频般的杂音。
“这地方比鬼片现场还敬业。”
宁绮嘀咕。
“连背景音乐都配齐了。”
傅沉舟按住她肩膀。
“别乱跳节奏。”
“我跳什么了?”
“你刚才数了三十七步才进电梯。”
“……你记这个干嘛?”
【心想:她紧张的时候就会数步数,上次股东会也是三十七步上台。】
“再刷我把你微信聊天背景换成我妈年轻时的照片。”
“……”
傅沉舟闭嘴。
电梯门开,冷雾扑面而来。
整间冷库呈环形布局,七只铁箱按北斗七星排列,中央空地摆着一座青铜香炉,炉中燃着灰白色粉末,气味像是晒干的蝉蜕混着铁锈。
“阵眼。”
宁绮眯眼。
“他在用香灰模拟灵脉走向。”
傅沉舟走近最北端的箱子,透过冰层往里看——
一具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尸体静静躺着,双眼闭合,双手交叠于胸前,胸口插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宁绮”二字,每一道刻痕都渗着暗红,像是反复削过又补过。
“这不是普通的诅咒。”
宁绮靠近。
“是‘反养’阵法,拿死者的怨念喂我的命格,等我灵力失控自爆,顺便炸掉整条城市灵脉。”
“谁受益?”
“墨渊。”
她冷笑。
“他巴不得全城灵气暴动,好借机冲开封印。”
傅沉舟伸手欲取桃木剑。
“别碰!”
宁绮猛地拽他后退。
“剑上有毒引,一动就会激活连锁反应。”
话音未落,香炉中的灰烬突然腾起,自动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箓,紧接着,七只铁箱同时震动,冰层裂开细纹。
“有人远程启动了阵法。”
宁绮迅速从发间取下玉簪,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向空中。
血雾凝而不散,化作一面半透明镜子,映出七道模糊人影——正是七年前灭门夜死去的孩子们。
【心想:她居然能召出亡魂投影……这能力早就超出心镜绑定范围了。】
“别瞎猜。”
宁绮头也不回。
“你现在脑子里弹幕太多,干扰我施法。”
“你能听见?”
“你每激动一次,我耳膜就震一下。”
她皱眉。
“现在安静点,我要拆阵。”
她盘膝坐下,玉簪横置膝上,双手结印,口中默念残缺咒语。每念一句,血镜就亮一分,映出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孩子们并非死于刀剑,而是被强行抽走灵根,身体成了空壳。其中一人脖颈处有与宁雪指甲同源的暗红印记。
“果然是她干的。”
宁绮冷笑。
“拿无辜孩子当灵脉电池,真有你的。”
就在此时,血镜突然剧烈晃动,画面切换——
傅沉舟站在一片废墟中,双臂张开护住她,背后插满黑色骨刺,嘴角溢血,却还在笑。
下一秒,他整个人炸成光点,灵脉轰然自爆,城市地底传来巨响,天穹撕裂。
“宁绮!”
他最后的声音在镜中回荡。
“跑——”
血镜“啪”地碎裂,碎片如玻璃般坠地,消失不见。
宁绮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怎么了?”
傅沉舟扶住她肩膀。
“你……”
她盯着他。
“刚才心声断了三秒。”
“什么?”
“平时你一紧张我就听得清清楚楚,可刚才,你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能是信号干扰。”
“不是。”
她摇头。
“是你那一刻根本没在想我。”
“我想的是怎么破阵。”
“撒谎。”
她直视他眼睛。
“你刚才想的是——牺牲自己。”
傅沉舟沉默。
宁绮忽然笑了。
“你知道心镜最讨厌什么吗?就是这种‘自我感动式英雄主义’。”
“我不是——”
“你就是。”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偷偷修改了家族信托?把所有资产转给我,自己签了器官捐献协议?”
“……”
“你当我是靠你施舍过日子的落难女主?”
她捏住他领带,用力一扯。
“听好了,傅沉舟,你要死也得等我亲手揍你一顿再说。”
【心想:她怎么连这个都发现了……】
“弹幕又来了。”
“……”
香炉中的符箓开始旋转,地面浮现血色阵纹,七只铁箱的冰层彻底崩裂,童尸的手指微微抽动。
“来不及了。”
宁绮迅速咬破手指,在傅沉舟掌心画下一道锁灵符。
“抱紧我,别松手。”
“你要做什么?”
“反向引流。”
她闭眼。
“把阵法能量导进我自己体内,再用命格硬扛。”
“不行!”
他抓住她手腕。
“你会死!”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她睁开眼。
“还是说你想看着整座城市被灵脉炸成烟花?”
傅沉舟死死盯着她,喉结滚动。
下一秒,他松开手,反手将她拉进怀里,左手紧扣她后背,右手覆上她正在画符的指尖。
“一起。”
他说。
宁绮一愣。
【心想:这次换我来当她的容器。】
心镜猛然震动,前所未有的清晰声音在她脑中炸开——
“宁绮,别怕。”
“我陪你。”
血阵升腾,七道怨魂哀鸣着扑向中心,灵流如潮水倒灌。
宁绮感到一股庞大暖流从傅沉舟掌心涌入,稳稳托住她即将崩溃的经脉。
她抬头看他,他额角已渗出血珠,嘴唇发青,却还在笑。
“你疯了。”
她声音发颤。
“嗯。”
他点头。
“早疯了,从你第一次在算命摊说我‘命中有劫’就开始了。”
血镜再度浮现,这次没有预兆,也没有碎片——
画面中,宁绮站在高山之巅,身后是重建的玄门宗祠,脚下云海翻涌。
傅沉舟站在她身旁,一身黑袍,胸口绣着半枚心镜图案。
两人并肩而立,风吹动衣袂,像是永远不会倒下。
血镜缓缓消散。
现实中的灵流渐渐平息,铁箱停止震动,香炉熄灭。
宁绮腿一软,差点跪地,被傅沉舟牢牢抱住。
“阵……破了?”
“破了。”
他声音沙哑。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下次要拼命,提前告诉我。”
“凭什么?”
“凭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的脸。”
他低笑。
“刷屏都卡顿了。”
宁绮瞪他一眼,刚想开口,忽然瞳孔一缩。
她猛地推开他,指向第七只铁箱——
冰层虽裂,童尸仍在,可那把桃木剑,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把。
其中一把,正缓缓从尸体胸口拔出,剑尖滴落的血,在地上拼出两个字——
计划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