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花凌挨了卢老夫人几眼瞪,不痛不痒。
在祖父祖母看来,卢家这些年,约束很多,但在她看来,到底是世家门阀,就拿六叔张嘴就五十万两来说,顶多比别的世家收敛些罢了。
她实在不耐烦听大家争论,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你们自己商量吧!今儿起的早了,我去睡会儿。”
她说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匣子,转身进了屋。
卢老夫人:“……”
这怎么还说困就困了?
卢望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扔下我们去睡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但觉得他若是说出来,怕不是又挨顶撞,就是不被搭理,自讨没趣。
虞花凌果然没搭理他,转眼进了里屋。
卢望看向卢老夫人。
卢老夫人瞪他一眼,“小九从小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孩子,在你父亲跟前,勉强乖巧,你以为是为何?自然是你父亲轻易不苛责她,如今你来了就跟她犯冲,她不想理你,可不就去睡觉了吗?”
她生气,“你呀,合该反省你自己,少拿长辈的谱。”
卢望憋屈,他自觉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说了句胡闹吗?被她冷嘲热讽了一通没给个好脸色不说,他一个长辈都给她道歉了,她依旧不想搭理他。怎么比小时候还不如,成了说不得了?
他看着卢老夫人,“母亲,您是不是太纵容小九了?”
卢老夫人又狠狠瞪他一眼,也不怕虞花凌听到,不客气地说:“我不纵容又如何?谁让你无用没出息呢。你刚刚进府时,没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是虞府,不是卢府。我如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这虞府的用度。随着封县主的圣旨赐赏来这府中的燕窝就有一车,药材就两大车,太皇太后连百年老参都拿出来给她补身体,她说逐出家门,是自己有底气。你有什么,在这里跟她摆长辈的谱?”
卢望被说的惭愧,告饶,“母亲,是儿子错了,不该说教她。”
换句话说,他就不该惹她。这是个小祖宗。当年能不将家里当好的,说走就走,如今人是回来了,但还没回家呢,他是教训不着。
卢老夫人见他老实了,问他,“你到底在京中待了多年,是跟着小九,杀出一条路来,还是与她割席,你刚刚也见到她的脾气了,她是不会退缩的,你来说。”
卢望挣扎,“母亲,就不能说服小九吗?”
“太皇太后将李安玉都赘给她了,你说呢?”卢老夫人反问。
卢望沉默了。
卢老夫人道:“今日,我们就商议出个章程来,也好给范阳去信。”
卢望道:“此事说到底,还是要父亲和大哥做主。不若直接去信吧?”
卢老夫人看向卢源和卢慕,“你六弟说支持小九,你十五弟说若是家里不同意,他愿意陪着小九除族。”
卢望震惊地看向卢慕。
卢慕对上他的视线,解释,“二哥,家里少我一个不少,但是小九小时候,对我这个叔叔的好,我始终记着,我愿意与她一搏。”
卢望又看向卢源,“六弟,你竟然支持?”
卢源点头,“二哥,当年父亲退出京城,是择优而选,如今过去多年,我们范阳卢氏一门,早已休养生息,总不能一直安于范阳,京中的确势弱,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在京中,的确举步维艰。是时候再做选择了。是进一步,杀出来,还是退一步,求稳妥。”
卢望头疼,“让我想想。”
卢老夫人站起身,“你慢慢想,我先去找一趟冯女史。”
她说着,走进屋。
卢青妍立即起身,陪着卢老夫人。
屋内,虞花凌将匣子随手放在了博古架上,躺去了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真要入睡的模样。
卢老夫人没出声,而是走到博古架上,拿下那个匣子,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图纸来。
“祖母,您在干什么?偷偷摸摸的。”虞花凌睁开眼睛。
卢老夫人手一顿,“哪有偷偷摸摸?这府邸你不大修大建,但子霄的院落,总要修缮,你都收起来,怎么让人给他修他的院落?我自然要拿去给冯女史,让她安排人。”
虞花凌“哦”了一声,“那您去吧!”
卢老夫人将匣子放回去,带着那张图纸,出了里屋。
卢望瞧见,疑惑不解,“母亲,您做什么去?”
卢老夫人展开图纸,给他看了一眼,小心地折起来,拿在手里说:“去让冯女史照着这图纸,给子霄修缮院子。”
卢望迷惑,“子霄是谁?”
卢老夫人道:“是小九的夫婿,李氏六郎啊。”
“李安玉?”卢望震惊了,“母亲,咱们在商量大事儿,您怎么还想着给他修缮院落这样的小事儿?”
卢老夫人剜他一眼,“她是小九拿自己给太皇太后卖命换回来的郎君,哪里是小事儿了?”
说完,她带着卢青妍出了门。
卢望:“……”
虽然的确不是小事儿,但对比自己家族的生死攸关,又哪里是大事儿了?
他转回头,对卢源说:“母亲是不是变了?”
卢源道:“大约吧!住在小九这里这么多时日,有所改变,也是正常。”
他看着卢望,“二哥没发现吗?小九身上有一种我们卢家人都没有的特质,豁得出去,敢拼敢闯,不惜性命,不计后果。”
卢望没发现,他道:“我只知道,她现在跟以前一样,都是一个小祖宗,说不得,训不得,动不动就跟人冷脸不理人。”
卢源笑起来,“你自小跟在大哥身边,她不待见你,也正常。”
卢望叹气。
卢家的嫡长子,是按照接手家族基业,作为一族之主培养的,他这个次子,是按照在京为官,为卢家子弟铺路培养的,自小,他们的肩上,就比别人多一重重任。久而久之,过于严肃苛待,苛责别人,也苛责自己。
似乎这样说起来,大哥与他不被小九待见很正常,毕竟她自小就跟家里其他小女孩不一样,比男孩子还顽皮。被他们撞见,总是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