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芯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知道他不肯说，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晃了晃颈间的虎牙：“逐风说这是他猎虎时取的，摸起来挺结实，也好看。”
“嗯。”墨池应得很轻，目光在虎牙上顿了顿，他比过，这虎牙的弧度很匀称，确实适合做饰件。“虎牙性韧，做饰件很合适。逐风倒是会挑。”
“我也觉得好看，特别喜欢！”灵芯的语气亮起来，嘴角扬得更高，眼里都带着笑。
她指尖还在虎牙的纹路里蹭着，那点粗糙的质感，让她想起刚才逐风递项链时，指腹磨过她掌心的感觉。抬头时没留神，正好撞进墨池的眼眸里。
他眼底像盛着未化的积雪，比平时沉了太多，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指尖，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灵芯慌忙拢了拢衣领，把虎牙往衣襟里藏了藏，耳尖先热了：“墨池，你总盯着它看……难道你也喜欢这个？”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赶紧补了句，“可这是逐风送我的，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卡住了，墨池垂在身侧的手，指节轻轻蜷了下，像被什么蛰了似的，连指尖都泛了点白。
他没立刻说话，目光落在她衣领露出的半截麻线上，那上面还沾着点浅褐色的虎毛，是逐风编绳时没清理干净的。
“我并非想要。”墨池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指尖无意识蹭过袖口，那处有块补丁。
是前几天灵芯缝的，线脚歪歪扭扭的，还翘着点线头，“只是觉得……这麻线编得松了，你要是跑跳，容易滑掉。”
灵芯顺着墨池的目光摸向颈后，指尖果然勾住了一小缕松散的麻线。
她轻轻一扯，虎牙便在她锁骨上不听话地一荡，怪不得总觉得有东西搔着皮肤。
一股微妙的暖意涌上心头。这人……明明从进门就板着脸，眼神却利得能穿透皮肉，连这么细小的松动都捉住了。
“你重新帮我领一下？”她侧过头，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在求助。后颈的碎发被风拂过，痒痒的，她突然不敢去看墨池此刻的表情。
墨池的喉结轻轻滚动。他上前半步，指尖悬在她颈侧顿了顿，才捏住那截麻线。
灵肌倏地绷紧，他指腹的凉意像突然滴落的后山泉，激得她缩了缩脖子。
“别动。”他声音压得低，气息拂过她耳尖时带着点紧绷的沙哑。绳结在他指尖被慢慢抽紧，灵芯能听见麻线摩擦的细响，像秋虫在草叶间窸窣。
他动作很慢，慢得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在用打磨骨针的耐心，对付这个小小的活结。
逐风不再拨弄火堆，转而拿起石刀，沉默地分解那块烤得焦香的兽肉。
刀刃与骨头分离的脆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
“好了。”墨池猛地撤手，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将手背到身后捻了捻指尖。
灵芯摸了摸稳固的项链，转身时，恰捕捉到他耳廓上一抹未褪尽的淡红。
她心下莞尔，故意拎起虎牙晃了晃：“墨池，你对我们逐风的手艺，倒是观察得挺仔细嘛？”
墨池倏地抬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只硬邦邦道：“兽皮处理得多，自然懂些韧性。”
他目光扫向逐风案板上的肉，“再不吃，真要啃炭块了。”
逐风依旧沉默，却将最先片好、油脂最丰腴的一碟，轻轻推至灵芯手边。
正在此时，门外传进言古带笑的声音：“灵芯！快看我们摘了多少红浆果！”
门外的脚步声先撞进来，带着股山涧的湿凉气，紧接着言古的大嗓门就响了：“灵芯！”
灵芯刚转过身，就见言古掀开门帘走进来，手里拎着只肥硕的野兔，兔耳还耷拉着，沾着点草屑。
他身后，渡川抱着半筐野果，红通通的果子把他的脸都映得暖了些，鸣谷则扛着捆干柴，柴枝上还挂着片没掉的绿叶。
“这么大只兔子！”灵芯眼睛一亮，几步迎上去，指尖忍不住碰了碰兔毛，软乎乎的，还带着点体温。
她转头看向渡川怀里的野果，“这野果看着就甜，上次逐越送的酸得我牙都快掉了。”
渡川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把果筐往她面前递了递：“我尝过了，比山那边的甜，你先吃一个？”
说着就想拿手去捏，又想起手上沾了草汁，赶紧缩回来，用袖子擦了擦指尖。
言古把野兔往石台上一放，拍了拍手：“这兔子是渡川发现的，藏在灌木丛里，我一爪子就给按住了！晚上烤兔肉吃，保证香！”
他说着，目光扫过灵芯颈间，眼睛一眯，“哎？灵芯，你脖子上戴的什么？以前没见过啊。”
灵芯下意识摸了摸虎牙，指尖蹭过温凉的牙面，笑着说：“是逐风送我的，虎牙做的饰件，好看吗？”
“好看！”言古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逐风这小子，倒会找好东西！比上次墨池磨的石坠子好看多了，哎，墨池，你说是不是？”
墨池正站在烤肉，手里捏着根木签，闻言抬眼，没接言古的话，只看向灵芯颈间：“绳结没松？”
灵芯愣了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刚才帮自己收紧的麻线，心里一暖，摇摇头：“没松，可结实了。”
鸣谷这时已经把干柴靠在墙角，走过来时正好听见这话，目光落在灵芯颈间的虎牙上，轻声说：“虎牙性韧，戴久了也不会裂，逐风倒是有心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绳结松了，我也会编，下次可以帮你重新编一根。”
渡川也跟着点头，手里还捏着颗野果，递到灵芯面前：“先吃个果子垫垫，等会儿烤兔肉还要些时候。”
灵芯接过野果，指尖碰到渡川的指腹，温温的。
她咬了口果子，甜汁在嘴里散开。
逐风这时从烤架旁转过身，看着满屋子的人，拿起串好的兽肉往火上放：“先烤两串肉垫肚子，兔肉等会儿处理。”
言古立刻凑过去：“我来帮你！我烤的肉最香！”
灵芯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样子，又摸了摸颈间的虎牙，麻线是墨池收紧的，带着他指尖的凉意。
虎牙是逐风猎来的，沾着他手心的薄茧。
墨池站在角落，看着灵芯咬着野果笑的样子，指尖悄悄松开，刚才言古说虎牙好看时，他心里还紧了下，可现在看着她眼底的笑意。
倒觉得没什么了，反正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