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霉味混着月光钻进鼻腔,林羽指尖摩挲着墙壁上的裂痕,郑公公那份“新证据”的破绽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那封信的墨迹看着新鲜,却故意做了旧,更关键的是,信尾的火漆印边缘不齐,根本不是宫中御用的模子盖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林羽猛地起身,借着铁窗透进的微光,看见五个黑影握着刀走来,为首的是郑公公的贴身护卫,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林公子,咱家主子说了,让你在牢里‘安心’些。”
牢门“吱呀”被推开,刀疤脸挥刀就劈。林羽早盯着墙角那块松动的青石,此刻猛地抄起,朝着刀疤脸手腕砸去。“哐当”一声,刀掉在地上,刀疤脸痛得嘶吼,其余人立刻围上来。林羽退到墙角,故意提高声音喊:“郑公公要杀人灭口!难道就不怕陛下查问?”
这一喊果然有用,有人动作顿了顿。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老带着三个穿绯色官服的御史冲进来,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整个牢房:“大胆逆贼!竟敢在天牢行凶!”
刀疤脸等人想跑,却被御史带来的侍卫堵住。陈老捡起地上的刀,看了眼刀柄上的刻痕,冷笑道:“这是内监府的刀,郑公公倒是好大的胆子。”
林羽揉了揉被刀风扫到的胳膊,刚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尖嗓:“陛下有旨,宣林羽、陈老即刻上殿!另有一位民间人士,自称有要事启奏!”
朝堂上的烛火晃得人眼晕,皇帝坐在龙椅上,指节叩着扶手,脸色比殿外的夜色还沉。郑公公站在一侧,手里的拂尘攥得发白,见林羽浑身沾着尘土进来,立刻尖声道:“陛下!您看!林羽在牢中拒捕行凶,定是怕罪行败露!他私通叛军的书信铁证如山,今日若不斩他,恐难安朝野人心啊!”
林羽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冤枉!那封书信绝非臣所写!信中提及‘三月初三送粮至黑松林’,可三月初三臣正随陈老在城郊赈灾,有百余百姓可为证;且书信火漆印边缘毛糙,宫中御用印模盖出的印纹向来齐整,臣恳请陛下传印匠查验!”
“一派胡言!”郑公公抢话,声音尖得刺耳,“火漆印是臣亲手盖的,怎会有假?定是你买通印匠,想颠倒黑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捧着木盒,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草民王二,叩见陛下!草民要揭发——郑公公逼草民伪造书信,陷害林公子!”
郑公公猛地回头,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是谁?竟敢在此污蔑咱家!”
“草民是城西刻字铺的匠人,去年腊月,你派侍卫绑了草民的妻儿,把草民拖进东厂大牢,逼草民仿林公子的字迹写信!”王二双手举着木盒,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你说‘写得像就放了你妻儿,写不像就让他们喂狗’,草民不得已,才用浓茶调墨做旧,还按你给的样子,用萝卜刻了假火漆模子!”
皇帝皱着眉:“你有何证据?”
“证据在此!”王二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宣纸和一枚缺角铜印,“这纸上是郑公公亲手写的‘黑松林’‘叛军’等字样,让草民照着仿;这枚铜印是他给的私印,说盖在信尾能掩人耳目!陛下若不信,可让史官取林公子往日奏折比对,再查草民刻字铺去年腊月的进货账——草民买过三斤浓茶,就是为了调墨!”
郑公公上前一步,指着王二骂:“你这刁民!定是林羽给了你银子,让你栽赃咱家!陛下,老奴伺候您三十余年,怎会做这等事?”
“三十余年?”陈老突然开口,捧着一本账册上前,“陛下,臣昨夜查内监府账目,发现近三个月,郑公公以‘打点东厂’为由,支取五千两银子,可东厂账上并无这笔记录。臣已传问东厂管事,他说从未收到过这笔钱——想必是郑公公用来收买王二、伪造证据的赃款!”
郑公公腿一软,差点栽倒,伸手想去抓皇帝的龙袍:“陛下饶命!老奴是被人挑唆的!是……是户部李侍郎让老奴这么做的!”
“陛下,臣可证李侍郎清白!”一位御史站出来,“近三个月李侍郎一直在南方督办漕运,昨日才回京,怎会挑唆郑公公?”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震得烛火晃了晃:“够了!郑忠!你构陷朝臣、私扣银两,还想攀咬他人!你在宫中经营多年,当朕不知你私下结党?来人!把郑忠打入东厂大牢,查抄家产,所有与他往来密切的内监、官员,一律停职审查!”
侍卫上前架起郑公公,他哭喊着“陛下饶命”,被拖出殿外时,还回头瞪着林羽,眼神里满是怨毒。林羽看着空荡荡的台阶,心中却没松口气——郑公公的党羽遍布内廷,今日虽倒,怕是很快就会有新的暗流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