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的营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篝火在了望塔下明明灭灭，将林羽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握着虎头枪的手沁出冷汗，枪缨上凝固的血痂在夜风里微微颤动——方才押粮队归营时，最后一辆粮车的车轮上，缠着半片玄甲碎片，甲片内侧刻着的三足乌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将军，都卸完了。”赵校尉裹着渗血的绷带，断臂处的布条又红透了一层，“清点过，还剩两千三百石米，够全军撑到下个月。”
林羽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那片玄甲碎片：“李肃的人撤退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记号？”
赵校尉一愣，随即拍了下大腿：“对了！他们的尸体堆里，有三具穿着咱们义军的号服！”
“果然。”林羽指尖捻起碎片，三足乌的鸟喙正对着营地粮仓的方向，“影阁的‘换皮术’，最擅长用死人换身份。”
话音未落，西侧了望塔突然爆发出惨叫！林羽提枪便冲，铁甲撞在寨门上发出巨响，只见三名“义军士兵”正踩着了望塔的木梯往下爬，手中短刀淬着青磷火，刀光扫过之处，木柴瞬间燃起绿焰。
“抓住活的！”林羽枪尖点地，借力腾空而起，枪杆横扫如鞭，将最上面那人抽得倒飞出去，撞在粮仓的草垛上。
那人挣扎着想拔刀，却被林羽一脚踩住手腕。扯下他的头盔时，露出张陌生的脸，嘴角还噙着冷笑：“林将军好眼力……可惜晚了。”
“晚什么？”林羽的枪尖抵住他咽喉。
那人突然凄厉地笑起来，笑声里混着血沫：“影主说了，你的粮仓……早该烧了！”
林羽心中猛地一沉，低头看向草垛——那被撞开的缝隙里，竟露出密密麻麻的引线，正滋滋地冒着火星！
“快撤！”他拽起赵校尉就往远处扑，身后粮仓轰然炸开，绿火如狂龙般舔上夜空，将半个营地映成炼狱。
混乱中，林羽瞥见那名影阁死士正咬碎牙里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时，眼中还闪着诡异的光。他突然明白了——袭击粮队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让影阁死士混进营地，用粮仓的爆炸声做信号，引李肃的主力来劫营！
“吹号！”林羽的吼声压过爆炸声，“通知各营，按‘铁桶阵’布防！弓箭手上寨墙，火油准备！”
急促的号角声在营地回荡，原本疲惫的士兵们如受惊的蜂群般动起来。张副将拖着伤腿爬上寨墙，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林，声音发颤：“将军，那片林子……好像有动静！”
林羽登上了望塔，夜视镜里，密密麻麻的黑影正从树林里钻出来，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领头的那面“李”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来得正好。”他扯过火把，点燃寨墙上的火油槽，“告诉李肃，我这粮仓，他烧得，我就守得住！”
火油顺着寨墙流淌，形成一道火墙，将黑影们挡在外面。林羽的虎头枪在火光中划出银弧，每一次挺刺都精准挑飞攀爬的敌军，枪尖滴落的血珠落在火墙里，溅起串串火星。
激战至天明，李肃的人马终于退了。林羽靠在寨墙上，看着被熏黑的粮仓骨架，突然发现断壁残垣间，插着一支羽箭，箭杆上缠着字条。
展开时，李肃的字迹张扬如刀：“三日后，黑风口，与君决一死战。”
林羽将字条凑到火上点燃，灰烬在晨风中打着旋。他知道，这不是决战的邀约，是影阁设下的新陷阱——黑风口的峡谷深处，定藏着比火攻更阴毒的杀招。
“将军，要应吗？”赵校尉捂着断臂问道。
林羽的目光越过营地，望向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晨雾正慢慢散去，露出嶙峋的山尖，像极了三足乌张开的利爪。
“应。”他握紧虎头枪，枪尖在朝阳里闪着寒光，“但不是去决战，是去拆了他们的老巢。”
寨墙外，未熄的绿火还在燃烧，将林羽的影子投在焦黑的土地上，像一头即将噬人的猛虎。他知道，这场仗远没结束，影阁和李肃布下的网，才刚刚收紧。但只要他手中的枪还在，这营地的火，就绝不会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