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噼啪作响,将林羽与藩国使者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如吞人的兽。林羽指尖叩着案几,案上摊开的羊皮地图被他戳出几个浅坑——那是叛军囤积粮草的据点。
“使者不妨明说,贵军要多少粮草才肯出兵?”林羽抬眼,目光扫过使者腰间的弯刀,那刀鞘上镶着颗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闪着凶光。
使者摩挲着宝石,喉结滚动:“林将军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战后三成粮草,外加叛军囤积的那批玄铁,归我藩国。”
帐外突然传来甲胄碰撞声,是义军将领按捺不住,在帐外踱步。林羽扬声喝道:“都给我站住!帐内议事,岂容喧哗!”
脚步声顿时停了。林羽转回头,盯着使者冷笑:“三成?使者怕是忘了,去年冬猎,贵军借走我义军的二十车御寒毡,至今未还。如今倒好,借粮草要三成,分玄铁要独吞,是觉得我林羽好欺不成?”
使者脸色微变,强自镇定:“毡子的事是误会,早就让人送还了……”
“送哪儿了?”林羽猛地拍案,案上的茶杯震得跳起,“送进你家将军的私库了吧!”他起身走到使者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对方,“实话说,要不是叛军压境,就凭你们扣下的那些毡子,我现在就该带兵踏平你藩国营地!”
使者攥紧刀柄,指节泛白:“林将军何必咄咄逼人?我藩国军队远道而来,将士们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多分些粮草难道不该?”
“该!”林羽突然笑了,转身从案下拖出个木箱,打开——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麦饼,还冒着热气,“刚出炉的,让你手下弟兄先垫垫。”他话锋一转,“但粮草只能给两成,玄铁按出兵比例分。想多拿可以,让你家将军亲率精锐,去端了叛军左翼的烽火台,拿台主的人头来换。”
使者瞳孔骤缩:“那烽火台驻着三百死士,是李肃的亲卫!”
“所以才值三成粮草啊。”林羽将一块麦饼抛给使者,“拿不拿得到,看你们的本事。”
使者接住麦饼,饼皮烫得他手心发麻,却迟迟没敢咬——他知道林羽的意思,这不仅是讨价还价,更是试探藩国的决心。若连个烽火台都拿不下,往后分利益时,藩国根本没资格谈条件。
帐外的风突然变急,卷着沙尘拍在帐布上,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有千军万马在逼近。林羽走到帐口,掀开帘角往外看——天边压着墨色的云,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今夜有大雨。”林羽放下帘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雨起时,我军攻正面,贵军若肯动,就从侧翼摸过去。成了,两成五粮草,玄铁多分你们三成;不成,合作作罢,我义军独自迎战便是。”
使者盯着林羽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烛火下亮得惊人,像藏着把出鞘的刀。他突然明白,林羽不是在谈判,是在逼他们站队——要么跟着义军搏一把,要么滚回藩国等着被叛军吞并。
“好!”使者猛地咬了口麦饼,烫得直哈气,却笑得狰狞,“我答应!但我要借你义军的‘穿云弩’,十架,雨停前还你!”
穿云弩是义军的压箱底宝贝,射程能穿透三层甲,林羽麾下将领顿时急了:“将军!不能借!”
林羽却抬手止住众人,从腰间解下一串铜钥:“弩在西营库房,自己去取。但有一条——丢了一架,用你家将军的佩刀来赔。”
使者接钥匙时,指尖与林羽的手撞在一起,两人都没松劲,像在较劲。最终使者先松了手,抱拳行礼:“今夜三更,看我藩国儿郎的手段!”
他转身出帐时,正撞见义军将领们怒视的目光,却挺直了腰杆,大踏步走向自己的营地——他知道,这场赌局,藩国只能赢,不能输。
帐内,林羽重新铺开地图,指尖划过烽火台的位置:“王将军,带五十人佯攻正面,动静越大越好,把叛军的注意力全引过来;赵校尉,你带三百人接应藩国军队,若他们拿不下,就给我把穿云弩抢回来,一个零件都不能少!”
“将军,真信他们能成?”王将军还是不放心。
林羽望着帐外渐密的雨丝,嘴角勾起一抹狠厉:“成不成,今夜就见分晓。成了,多支助力;不成,正好借叛军的手,除了这伙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三更的梆子声在雨声中响起时,义军营地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火把如长龙般冲向叛军主营,喊杀声混着雷鸣,震得大地发颤。李肃在主营内听得心焦,正欲调兵迎击,突然有人来报:“左翼烽火台遭袭!是藩国军队!”
“废物!”李肃一脚踹翻案几,“那烽火台是死士驻守,让他们打!正好借刀杀人,看看藩国和义军是不是真勾搭上了!”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烽火台方向燃起冲天火光——那是藩国军队约定的信号,代表得手了!
李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怎么可能……”
而此时的烽火台上,藩国使者正提着台主的人头,往穿云弩上缠防雨布。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混着血珠,笑得像头得胜的狼:“弟兄们,撤!回去分粮草咯!”
帐内,林羽听到烽火台方向的动静,拿起案上的茶杯,将冷茶一饮而尽。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锋芒——盟约既成,接下来,该轮到义军和藩国军队,给叛军好好上一课了。
雨还在下,冲刷着战场的血腥,却冲不散空气中愈发浓烈的战意。这场由谈判开始的联盟,终将在血与火中,写下最滚烫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