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的风突然变得滚烫，李肃的长刀带着破空的锐啸劈落，刀背未及林羽头顶，已将地面砸出半尺深的凹痕。林羽旋身避开飞溅的碎石，佩剑如灵蛇出洞，剑尖擦着对方手腕掠过，带起一串血珠。
“铛！”
两柄兵器再次相撞，震得周围士兵耳膜发颤。李肃的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却死死攥着不放，眼中血丝如蛛网蔓延：“林羽，你以为赢定了？”他突然狂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羽心头一凛，刚要追问，身后突然传来弓弦震颤的锐响。三支透骨钉破空而来，竟不是射向他，而是精准钉在李肃左右两名亲卫的咽喉！
“谁？！”李肃猛地回头。
只见谷道尽头扬起漫天烟尘，一队黑衣人像鬼魅般窜出，每人手中都握着柄锯齿刀，刀光在烈日下泛着青蓝。为首的中年男子长剑一扫，便将三名叛军劈成两半，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是黑风堂的人！”有义军士兵惊呼，“他们不是在三年前就被朝廷剿灭了吗？”
林羽瞳孔骤缩。黑风堂曾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行事诡秘狠辣，三年前因刺杀钦差被满门抄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黑衣人们不发一语，只管挥刀砍杀。他们的刀法刁钻古怪，专挑关节下手，转眼就将叛军左翼撕开道口子。李肃的亲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惨叫声此起彼伏。
“助我者……杀无赦！”李肃又惊又怒，挥刀劈向最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头也不回地矮身，锯齿刀反手一划，竟生生削掉李肃的半只耳朵！鲜血喷了李肃满脸，他痛得嘶吼，长刀险些脱手。
林羽趁机欺身而上，佩剑直指李肃心口：“束手就擒！”
“休想！”李肃疯了似的挥刀格挡，却被突然冲出的黑衣首领缠住。那首领的剑法比林羽更凌厉，剑剑都往李肃旧伤招呼，逼得他连连后退。
“林公子，别来无恙？”黑衣首领突然开口，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带着几分熟悉。
林羽一愣，这声音……他猛地想起三年前长安城外，自己曾救过个被仇家追杀的商人，那人当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你？”林羽又惊又喜。
黑衣首领剑势不减，抽空回头一笑：“当年公子赠我五十两银子，今日我带三百弟兄来还。”他手腕翻转，长剑刺穿李肃的右肩，“这老贼，交给你了。”
李肃被前后夹击，肩头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看着围上来的林羽和黑衣人们，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好……好得很！你们都想杀我？那就一起陪葬！”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藏在怀里的炸药引信。
“不好！”林羽瞳孔骤缩，扑过去想夺。
却见黑衣首领比他更快，一枚飞镖脱手而出，精准斩断引信。紧接着，他长剑横扫，将李肃的长刀挑飞，手肘重重磕在对方后心。
李肃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出去，正好撞进林羽怀里。林羽反手扣住他的琵琶骨，咔嚓一声脆响，李肃顿时瘫软在地，只剩嗬嗬的喘气声。
叛军见主将被擒，彻底没了斗志。黑衣人们却没有停手，锯齿刀依旧在人群中翻飞，转眼就将负隅顽抗的叛军斩杀殆尽。
“停！”林羽扬声喝止，“留下活口！”
黑衣首领抬手示意，黑风堂的人立刻收刀，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心惊。他们垂手立在一旁，黑衣上的血迹顺着衣褶往下滴，却没人敢喘口粗气。
林羽看着满地尸体，又看向黑衣首领：“阁下今日之恩，林某铭记在心。只是……”
“公子想问我们为何会在此？”黑衣首领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们本是来寻李肃报仇——三年前，正是他出卖了黑风堂。”他踢了踢地上的李肃，“这老贼拿我们的人头换了官爵，以为能高枕无忧，却不知我们早就在暗中积蓄力量。”
林羽恍然大悟，看向被捆成粽子的李肃，对方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黑衣首领，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这些叛军余孽……”林羽话未说完，已被黑衣首领打断。
“我们帮公子处理干净。”黑衣首领挥了挥手，“只求公子日后若有机会，替黑风堂洗去‘杀手组织’的污名——我们当年，本是保境安民的义士。”
林羽看着他眼中的恳切，又想起三年前那商人谈及乡中百姓时的痛惜，郑重地点头：“林某答应你。”
夕阳西沉时，山谷已被清理干净。黑衣人们扛着李肃的囚车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满地未干的血迹。林羽站在谷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天下的事，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将军，我们回营吗？”亲兵问道。
林羽握紧佩剑，剑穗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小朵暗红：“不。”他指向青州城的方向，“去告诉勤王军，准备收网。”
晚风卷着硝烟掠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钟鸣。林羽知道，平定叛乱的路还没走完，但握着这柄染血的剑，握着那些素未谋面却愿意相托的信任，他忽然觉得，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