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石力竭昏迷,秩序殿内灵光黯淡。外门宗主与王长老等人闻讯赶来,见他气息微弱,秩序核心隐现裂痕,无不骇然失色。宗主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将沈流石移至秘境最深处,倾尽宗门库存最珍贵的温养神魂、修复道基的圣药,并由数位元婴长老轮流输入精纯灵力,助其稳定伤势。
与此同时,放逐者家园的残骸在虚空中缓缓漂流。守墓人伫立于破损最轻的灰岩岛屿边缘,望着周遭破碎的岛屿与漂浮的残骸,以及那些在救治伤员、收拾残局的族人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悲怆与疲惫,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沉重。
沈流石昏迷前最后的警示言犹在耳。家园坐标已然暴露,肃正之刃虽暂时退去,但下一次来的,很可能就是足以碾碎整个家园的“世界引擎”或更恐怖的肃正造物。留下,唯有死路一条。
“召集所有长老,以及各氏族代表。”守墓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回荡在残存的家园网络中,“我们需要做出抉择了。”
片刻之后,灰岩岛屿中央,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水晶族的三眼长老、机械共生体的钢铁主教、灵能聚合体的光晕使者……形态各异的放逐者代表齐聚于此,每一位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与决然。
“守墓人,情况大家都清楚了。”钢铁主教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家园已不可守。是再次踏上流亡之路,寻找新的隐匿之所,还是……另寻他法?”
“流亡?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一位浑身覆盖着苔藓与藤蔓的森林族代表声音苦涩,“议会的监测网越来越严密,奥米茄的触须无处不在。我们就像黑暗中的萤火,无论躲到哪里,终有被找到的一天。”
“难道要像‘观察者’一样,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吗?”光晕使者的灵能波动带着不甘的闪烁。
议事厅内一片沉默。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雾气般弥漫。
守墓人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代表,最终,他取出了那枚已化为齑粉的“星鉴”残骸,以及沈流石神念消散前传递过来的、关于厚土界与秩序行者的最后信息。
“或许……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守墓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
他将沈流石的信息,以及厚土界成功击退议会先遣队、并拥有着一种迥异于议会“秩序”力量的情况,详细告知了众人。
“……那位名为沈流石的秩序行者,他拥有的‘秩序’本源,甚至能暂时压制裁决级巡洋舰的规则武器。他背后的世界,或许并非强大到足以对抗议会,但他们展现出的潜力,以及那种……与奥米茄冰冷秩序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秩序之道,或许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星火’。”
“您的意思是……主动联合那个‘厚土界’?”三眼长老的第三只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风险巨大。且不说跨越星海的难度,我们对其一无所知,贸然前往,是引狼入室,还是自投罗网?”
“但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守墓人反问,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独自流亡,终将湮灭。联合,或许尚有一线生机。那位秩序行者不惜跨越星界相助,已展现出其立场与善意。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源初代码——归墟’,是奥米茄也渴望得到的关键之物。某种意义上,我们已是命运相连。”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有力:“诸位,我们被放逐,我们流亡,我们挣扎求存,不是为了在某个角落悄无声息地死去!是为了保留文明的种子,是为了等待反抗的火种!如今,火种或许已经出现。难道我们要因为恐惧未知,而眼睁睁看着它熄灭吗?”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沉寂,但这一次,沉默中酝酿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艰难的权衡与逐渐燃起的……希望。
“……我同意。”良久,钢铁主教率先开口,机械眼中红光闪烁,“与其在逃亡中耗尽最后一丝力量,不如赌一把。为了‘铸铁一族’的传承,我愿前往。”
“灵韵族……也愿一同前往。”光晕使者周身光芒稳定下来,表达了态度。
“水晶林海,附议。”三眼长老最终也做出了决定。
越来越多的代表表态。求生的本能与对复仇的渴望,最终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既如此,”守墓人站起身,一股久违的、属于领袖的威严自他佝偻的身躯中散发出来,“启动‘方舟计划’!收集所有尚能运转的家园核心,带上所有知识库与文明种子,我们……前往厚土界!”
“那这些残骸……”有人指向家园外漂浮的废墟。
“启动自毁程序,不留任何线索给议会。”守墓人决然道,“同时,向所有已知的、尚在活动的‘星火余烬’发送加密讯息,告知我们的去向与决定。愿这缕星火,能吸引更多志同道合者!”
就在放逐者家园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这场破釜沉舟的迁徙之时,厚土界秩序殿深处,昏迷了半月之久的沈流石,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意识,正沉浮于一片无尽的混沌之中。秩序核心的裂痕在缓慢愈合,石珠(归墟碎片)沉寂在泥丸宫深处,散发着微弱的、滋养神魂的暖流。在无意识的深层修复中,他与石珠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一些关于“源初代码”的、更加古老的碎片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悄然融入他的秩序之道,让他对规则的认知,在沉寂中悄然蜕变。
而在他感知不到的遥远星空彼岸,那片由冰冷青铜神殿构成的星域中心。
代号“肃正者VII”的庞大存在,接收到了肃正之刃小队惨败、目标世界出现高维规则干涉、以及放逐者据点启动大规模空间跳跃的信号。
冰冷的电子音在神殿中回荡:
“目标‘厚土界’威胁等级提升至‘肃正’级。放逐者残部动向锁定。授权调动‘第73世界引擎舰队’,由‘审判官·阿努比斯’统率,执行‘净化’与‘回收’协议。”
“让那些残渣与那个异常秩序……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
星海的暗流,愈发汹涌。一场波及多个世界、决定不同秩序理念存亡的风暴,即将以厚土界为中心,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