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到前路迷茫时,猎人协会的最终考验兑现了。
一个微雨的午后,莫里在暂居的廉价旅馆房间里,门被无声地敲响。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穿着深褐色工装夹克、面容平凡得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男人。
他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像一块被流水冲刷得圆润的石头,只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井。
“莫里?”男人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协会派我来。你可以叫我‘岩’。”
没有多余的寒暄,岩直接切入主题。
他敏锐的目光扫过莫里,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他体内那股尚未驯服、如同野马般奔腾的空间感知力。
“你的情况特殊。残留物在扰动你的‘气’,不稳定,像随时会爆开的炸药。当务之急,是‘缠’。”
训练在城镇外一片荒废的采石场开始。巨大的、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的石壁下,成了天然的静修场。
缠 - 束缚野马的缰绳: 这是最痛苦也最关键的阶段。岩的教学方式如同他的名字,直接、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感受你的‘气’!不是体内那个外来者,是你自己的生命能量!像呼吸一样自然,像血液一样流动!把它抓住,裹住全身!”
莫里无数次闭目凝神,试图捕捉那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源于自身的“气”流。
但星轨立方残留的波动如同嘈杂的背景噪音,不断干扰着他的感知。
当他好不容易聚起一丝气,体内那股空间感知力就会像受惊的蛇猛地一窜,瞬间将凝聚的气冲散,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内脏翻搅般的恶心。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混杂着雨水和泥土。
他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在岩严厉的注视下重新开始。
岩不会安慰,只会在他气感混乱、身体摇摇欲坠时,用一根包裹着“硬”的手指精准点在他某个穴位上,强行帮他梳理紊乱的气息,那种感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痛得他几乎咬碎牙齿,但也瞬间让他清醒。
渐渐地,从最初的完全失控,到能勉强维持几秒钟的“缠”,莫里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用自己的“气”编织成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自身,隔绝部分外来干扰,同时也在尝试平复体内那躁动的“余烬”。
绝 - 融入阴影的技艺: 当“缠”初步稳定,岩开始教授“绝”。
这对曾在流星街和黑帮底层挣扎求生、习惯隐藏自己的莫里来说,反而更容易入门。
“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一截枯木。停止思考,停止呼吸(的波动),让生命的气息降到最低。”
在废弃的采石场、在城镇边缘的垃圾堆旁、在深夜无人的小巷,莫里练习着如何彻底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他蜷缩在阴影里,像一块真正的石头,连心跳都仿佛放缓到极限。
岩会悄无声息地接近,有时甚至走到他身边几米处才突然出声,测试他的“绝”是否成功。
失败时,会迎来毫不留情的敲打(物理意义上)。
成功时,岩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还不够,持续时间太短。”
但莫里能感觉到,当“绝”成功时,体内那空间感知力似乎也陷入了更深的“沉睡”,这让他对这项技艺投入了更多的专注。这不仅仅是隐藏,更是生存。
练 - 积蓄奔涌的河流:“练”是提升气量的基础。岩没有让他进行花哨的爆发训练,而是强调基础的打磨。
“缠是容器,练是往容器里注水。容器不稳,水再多也会溢出来,甚至撑破。”
莫里在稳定“缠”的前提下,开始进行最原始也最有效的练习:长时间维持“缠”的状态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在嶙峋的石壁上攀爬,背负沉重的石块奔跑,在冰冷的溪水中挥拳。
每一次力竭,每一次肌肉的哀鸣,都是对意志的淬炼,也是对“气”的激发和拓展。
他能感觉到自己“容器”的容量在极其缓慢却坚定地增长着,身体里流淌的力量感比以前更加清晰和可控。
发 - 未来的种子: 对于“发”,岩只是让莫里在深度冥想时,尝试去感受自己“气”的独特流向和性质。
“不要急于定型。感受你体内那股残留力量的方向,感受它如何影响你自己的‘气’。
你的倾向……空间?有趣,也很危险。记住,力量是工具,不是目的。在你真正理解它、控制它之前,不要轻易尝试‘发’。”
莫里在冥想中,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气”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延展性”和“穿透性”,如同无形的触须,与体内那股空间感知力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这种感知变得更加清晰,范围似乎也扩大了些许,对周围空间的“稳定”与“扭曲”有了更敏锐的直觉预警。
他知道,这是未来的路标,但现在,他还远未到踏上那条路的时候。
修行占据了莫里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去采石场,直到夜幕低垂才拖着疲惫不堪、浑身酸痛的身体回到那个狭小的旅馆房间。
调查暂时停滞了,但内心的疑问并未消失,反而在枯燥艰苦的修行中沉淀下来,变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他知道,没有这身“缠”和“绝”打底,别说调查真相,他连靠近下一个线索点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