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藏人?”江婉喃喃的重复这个词语,背靠着冰冷的门框,身体微微颤抖着。这个词语中带着古老而沉重的枷锁意味。
“对。”林见深的目光掠过那个散发着无形寒意的木匣,最终落回到江婉惊惶的脸上,“我们的责任,或者说……宿命,就是找到这些流落在外的‘凶物’。”
他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然而,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用一种沉重而决绝的语气说道:“在它们像瘟疫一样疯狂扩散开来,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大、更无法挽回的灾难之前,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将它们……彻底‘关’起来。”
“关起来?”江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老宅深处,那个被巨大阴影笼罩的西厢方向,“西厢……那个上锁的房间……难道就是?”
“那就是‘诡藏室’。”林见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对神秘之地的敬畏感,“它不是一个房间,婉婉。那是一个……经过林家无数代人、用难以想象的代价和智慧构建出来的‘特殊地方’。”
他用手比划着,试图描绘那无法言说的概念,“利用祖传的秘法,特定的空间结构,还有……这座老宅本身蕴含的特殊‘力量’或者说‘磁场’,然后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无形牢笼。它是一系列层层嵌套、相互加固的……封印空间。”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茶几上的木匣:“这个枕头,天亮之后,就会被送入其中一个这样的空间里,直到永远。”他强调着最后四个字,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冰冷的宣告。
“它会被放进去,然后那个空间的‘门’会彻底锁死,隔绝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它将在那片永恒的静默与禁锢中,慢慢的……沉寂下去。”
“永远封存……”江婉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看着那个小小的木匣,想象着它被投入西厢深处那片永恒的黑暗,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而上。
林见深的语气带着一种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无力感,他微微摇头,嘴角泛起苦涩继续说道:“我们无法真正的‘消灭’它们。至少……用任何常规的、我们能理解的方法,都不行。它们的‘存在’本身,也就是那种源自怨念、死亡或污染的‘活化’力量,太过诡异,太过……顽固。”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戴着奇特金属丝手套、曾强行压制凶枕的手,“我们能做的,就是用特定的‘容器’来装载它们。”
他指了指桌上的木匣:“就像这个。上面的纹路不是装饰,是束缚空间的‘锁链’。”他随即又想起西厢铁门上缠绕的青黑色锁链继续解释道:“用特定的‘钥匙’来锁住它们。”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空中勾勒了几下,仿佛是在模仿插入金属插销的动作,“就像刚才插入木匣的那些金属签,它们对应着匣子内部的空间结构,是启动封印的关键节点。”
“还有……”他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个秘密也需要巨大的勇气,“林家血脉的力量。我们的血……似乎能与老宅的力量共鸣,能成为启动和维持这些封印的‘引子’或‘燃料’。”
他疲惫的目光扫过这间被阴影笼罩的客厅,扫过高大的梁柱和深色的墙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这座老宅本身。它不仅仅是一座房子,婉婉。它是一个巨大的‘镇器’。它的结构,它的方位,它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它所处的地脉……都被历代先祖用秘法调整、加固过。它是最终的屏障,是整个‘诡藏室’封印体系得以存在和运转的根基。”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直视着江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强调:“我们做的,不是‘消灭’,而是‘禁锢’和‘隔绝’。用容器锁住它们的形体,用钥匙锁住它们的力量,用血脉启动封印,用老宅隔绝它们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把它们的凶性,它们扭曲现实的恶意,死死的压制在‘诡藏室’那片专门为它们准备的冰冷空间之中。让它们无法再感知外界,无法再散播恐惧,无法再……伤害别人。”
“禁锢……隔绝……”江婉轻声呢喃着这两个词,仿佛它们是某种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那扇西厢的铁门前。那扇门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和寒冷。而现在,江婉终于明白,那令人窒息的寒意并非来自寒冷本身,而是那些被禁锢在其中的恐怖存在所散发出的怨毒。
这些恐怖存在,或许是被诅咒的灵魂,又或许是其他未知的存在。它们被囚禁在那片黑暗中,无法逃脱,只能在绝望中不断积聚着怨毒。而那扇铁门,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它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江婉想起了林见深夜巡逻时的情景。他总是手持锁链,神情虔诚而凝重。当时,江婉并不理解他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现在她才明白,那锁链不仅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象征。它代表着林见对那些恐怖存在的敬畏和恐惧,也代表着他加固那一座座无形牢笼的决心。
江婉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他总是在深夜归来,身上带着一股腐朽铁锈的气息。以前,江婉只觉得那是他工作的味道,却从未想过,那其实是死亡的尘埃。
这栋祖宅,从外表看上去,是如此的华丽壮观,然而,真正踏入其中时,会发现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家。这只有无尽的寂静和寒意。
那些诡物,源自于物品本身的冰冷恶意,它们被困在这座祖宅里,无法逃脱。而她的丈夫,却要世世代代与它们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斗争。这场斗争没有尽头,没有胜利的希望,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孤独。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昏黄的灯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无法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林见深靠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维持清醒都已是巨大的负担。
江婉站在原地,看着丈夫血迹未干的嘴角和深陷的眼窝,看着那个即将被投入永恒黑暗的木匣,此刻的恐惧已经消退大半,此刻她想了解更多想告诉他你不再是一个人。
还不等江婉继续追问下去,林见深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