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下,Zero-Seven 平台上的节奏骤然加快。最后的改造工作进入冲刺阶段,吴庸和小李几乎不眠不休,在方舟的引擎室和装甲层之间穿梭,进行着最后的系统联调和应力测试。林墨则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到了对“秩序投射器”的最终校准,以及基于“黎明号”残缺坐标的航路计算中。
凌霜负责整理和准备探索任务所需的物资。她将平台库存的备用能源、修复材料、以及林墨新研发的几种秩序合金样本分门别类,妥善存放。同时,她也利用最后的时间,进一步熟悉着自己蜕变后的星银灵能,尝试将几个新领悟的防御与净化符文固化在几块“共鸣金”板上,作为可随时激发的便携式装备。
七十二小时的准备期转瞬即逝。
焕然一新的“秩序方舟”静静悬停在平台之外。银灰色的船体在逻辑锚点散发的辉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新加装的“秩序投射器”船首装置紧闭,如同蓄势待发的龙首。整个舰船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息,与之前判若两船。
“所有系统自检通过!”
“能源核心输出稳定,达到设计标准120%!”
“秩序合金装甲融合度100%,规则抗性场生成稳定!”
“秩序投射器充能完毕,待命状态!”
“导航系统已载入预设航路,随时可以启动跃迁!”
吴庸和小李的汇报声在通讯频道中接连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紧张。
林墨站在驾驶座前,一身同样由秩序合金纤维编织而成的简易作战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那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宁静图腾”和苏茜所在的维生舱区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被绝对的冷静取代。
“登船。执行出发程序。”
舱门闭合,引擎的低吼逐渐转为一种稳定而有力的嗡鸣。方舟缓缓调转船头,脱离了 Zero-Seven 平台的光幕保护,再次投入那片规则色彩依旧斑斓、却不再充满绝望压迫感的宇宙空间。
“启动次级推进器,脱离锚点近域引力井。”林墨下令。
方舟尾部喷吐出幽蓝色的光流,开始加速。
“编辑器,启动深度环境扫描,标记航路上所有规则异常点与潜在威胁。”
“信息感知全开,重点监测‘虚妄之潮’残余波动与未知能量信号。”
玉简的光芒在识海中稳定流转,与舰载传感器系统深度连接,将前方广袤星域的实时数据源源不断地反馈回来。星图在主屏幕上展开,代表着预定航线的绿色虚线,蜿蜒穿过数个被标记为黄色(中危)的区域。
最初的航程相对平稳。他们沿着逻辑锚点秩序力场的边缘滑行,享受着这片来之不易的相对安全区。偶尔能探测到一些小型的、无意识的规则碎片或惰性的侵蚀体残骸,都被方舟表面的规则抗性场无声地弹开或净化。
“航速提升至标准巡航速度。预计三小时后抵达第一个规则紊乱区边缘。”吴庸报告道。
林墨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扫描数据。他注意到,在航路侧方一片本该是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编辑器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空间褶皱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以极高的速度、并以一种超越常规物理的方式经过所留下的“尾迹”。
“标记该区域,提高警惕。这种移动方式……不像是已知的侵蚀体。”林墨沉声道。
凌霜也感知到了异常,她的灵能对生命和恶意的感知更为敏锐。“有一种……冰冷的、空洞的感觉残留。很像之前‘吞噬之影’的气息,但又有些不同,更加……隐蔽和分散。”
“影裔?”小李下意识地说出了求救信号中提到的名字。
“有可能。”林墨没有否认,“保持观测,但不要主动招惹。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抵达 K-77 星云。”
方舟继续航行,逐渐接近第一个规则紊乱区。从远处看,那里就像一片缓慢旋转的、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星云,光线在其中扭曲、折射,散发出迷离而危险的色彩。
“进入紊乱区前哨。检测到重力异常、时空曲率波动、局部物理常数偏移……”编辑器发出标准的警告提示。
“启动规则稳定护盾,优先保障导航系统和引擎舱稳定性。”林墨娴熟地下达指令。方舟表面的规则抗性场光芒微微亮起,变得更加凝实,将外界紊乱的规则影响削弱到最低。
舰船微微一震,驶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区域。
舷窗外的景象变得诡异起来。星辰被拉成长条状的光带,偶尔有巨大的、不合逻辑的几何形体一闪而过。通讯频道里传来细微的杂音,仿佛是无数种不同时间流速下的声音被叠加在了一起。舰体偶尔会传来轻微的、仿佛被无形之手触碰的震动。
但改造后的方舟表现出了卓越的性能。秩序合金装甲有效地抵御了规则扭曲带来的结构性压力,稳定护盾确保了核心系统的正常运行。吴庸和小李全神贯注地监控着各项参数,及时进行微调。凌霜则释放出柔和的星银灵能,如同润滑剂般,进一步平复着舱室内因规则扰动而产生的细微精神压力。
林墨则凭借着强大的信息感知和编辑器算力,如同最老练的领航员,在混乱的规则乱流中,精准地寻找着那条相对安全的“缝隙”,引导方舟以最优路径穿行。
经过数小时的谨慎航行,方舟有惊无险地穿越了第一个规则紊乱区,重新回到了相对稳定的星域。
“成功穿越第一障碍区。舰体结构完好,能源消耗在预计范围内。”吴庸松了一口气,汇报情况。
然而,还没等他们稍作休整,编辑器突然捕捉到了来自侧后方的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能量信号!
“检测到多股高速移动的能量信号正在接近!速度极快!能量特征匹配……与之前标记的空间褶皱残留痕迹一致!数量:12!预计接触时间:5分钟!”
来了!
林墨眼神一凝。“全员战斗准备!凌霜,优先保障舰体灵能屏障!吴庸,武器系统上线,锁定目标!小李,准备机动规避!”
方舟瞬间进入临战状态。武器控制台上的指示灯依次亮起,侧舷的脉冲机炮和新型的“信息扰断”发射器缓缓伸出。凌霜手中的灵能短杖(现已由“共鸣金”重新锻造)光芒大放,一层星银色的灵能屏障如同水波般覆盖了整个舰体。
透过舷窗和传感器,他们看到了追击者的真容——
那是一种大约小型穿梭机大小、形态不断在实体与虚影之间闪烁的生物。它们没有固定的外形,时而如同扭曲的阴影,时而凝聚成带着尖锐棱角的几何体,身体由一种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物质构成,只在攻击或高速移动时,才会在边缘泛起一丝不祥的幽绿色数据流光。它们无声无息,如同宇宙中的幽灵,以一种违背惯性定律的方式疾驰而来,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秩序存在的憎恶。
正是“影裔”!吞噬之影的衍生物,规则的猎犬!
“它们的目标是我们!或者说,是我们舰船上浓郁的秩序气息!”凌霜瞬间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
“自由开火!阻止它们靠近!”林墨下令。
“咻咻咻——!”
脉冲机炮喷射出蓝色的电浆弹幕,划破寂静的虚空,射向那些诡异的影裔。
然而,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大部分电浆弹竟直接穿透了影裔那闪烁不定的身体,仿佛击中了幻影,只在后方爆开一团团无用的能量火焰。只有少数几发在影裔恰好处于半实体状态的瞬间命中,打得它们身体一阵剧烈波动,暗物质飞溅,发出无声的嘶吼,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物理攻击效果极差!
“切换信息扰断攻击!”林墨立刻改变战术。
无形的扰断波纹扩散开来。这一次,效果显着!影裔那依赖于特定悖论逻辑维持的存在形式,在受到无序信息冲击时,立刻变得不稳定起来,移动速度明显下降,闪烁的频率也更加混乱。
“有效!”吴庸兴奋地喊道。
但影裔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极其狡猾,开始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发起了攻击。几只影裔凝聚成尖锐的钻头状,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狠狠撞向方舟的灵能屏障!
“轰!”
屏障剧烈荡漾,星银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凌霜闷哼一声,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屏障传递而来。
“不能被动防御!”林墨眼神锐利,他看到了机会。在影裔发动攻击、身体短暂凝实的瞬间,它们与常规现实的连接会变得最强,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小李,右满舵,切入它们攻击的间隙!”
“吴庸,听我指令,集中火力打击第三号目标!”
“凌霜,准备灵能禁锢,在我标记的区域!”
方舟一个灵巧的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道影裔的交叉冲击。林墨的信息感知锁定了一只刚刚完成攻击、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状态的影裔。
“就是现在!”
吴庸操控所有机炮和扰断发射器,对准那只影裔猛烈开火!
凌霜同时挥动短杖,一道凝实的星银色灵能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向那只影裔!
在信息扰断、物理火力(虽然效果弱)和灵能禁锢的三重打击下,那只影裔发出了凄厉的、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尖啸,其暗物质构成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稳定,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猛地收缩、然后彻底崩溃、消散,只留下一缕微弱的、令人不适的污染气息。
成功了!他们找到了对付影裔的方法!
然而,消灭一只影裔并未吓退其余的猎手,反而似乎激怒了它们。剩下的十一只影裔变得更加狂暴,攻击也更加刁钻。
方舟在密集的围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凭借着优异的性能和团队成员间愈发默契的配合,艰难地周旋着。秩序合金装甲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刮痕,灵能屏障的光芒也时而黯淡。
林墨知道,必须尽快摆脱纠缠,否则一旦能量消耗过大,或者被它们找到屏障的薄弱点,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投向了导航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下一个规则紊乱区边缘的标记点。
“全体注意!改变航向,目标:第二规则紊乱区!我们把它们引进去!”
“编辑器,计算最佳切入角度,利用紊乱区的规则混乱,甩掉它们!”
方舟引擎过载,喷出耀眼的蓝光,猛地加速,不再与影裔缠斗,而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更加危险、但也可能带来转机的——
混乱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