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腹地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在脸上生疼。阳光在无垠的雪原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与身后山谷中传来的、逐渐平息的闷雷般塌陷声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先民冰城,那个埋葬了无数秘密和危险的冰雪地狱,终于被彻底掩埋,重归寂静。
然而,逃离出来的四人,情况却不容乐观。
王胖子将背上的胡八一轻轻放在一处背风的雪坡下,自己也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肺叶都快炸了。他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但他此刻顾不上了。
Shirley杨忍着肩膀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彻底昏迷的张九歌安置在胡八一旁边,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呼吸,依旧微弱,但还算平稳,只是不知何时能醒。她自己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失血和过度消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情况最危急的是初一老爷子。他年事已高,接连遭受结界反震和守护者气浪冲击,内伤颇重,此刻靠在雪坡上,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气泡的血沫,呼吸急促而困难,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
“老爷子!老爷子您撑住啊!”王胖子连滚带爬地过来,看着初一的模样,声音都带了哭腔。这一路走来,初一不仅是向导,更如同一位沉稳可靠的长辈,他的经验和判断数次救了大家的命。
初一艰难地抬起手,摆了摆,想要说什么,却引发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Shirley杨强打精神,从背包里翻找出所剩不多的急救药品。她先给初一喂下了强心剂和止血药,又给自己和王胖子的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雪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队伍几乎垮了。两个深度昏迷,一个重伤濒危,她和王胖子也是伤痕累累,体力透支。物资也在冰城中消耗殆尽,食物、药品、燃料都所剩无几。而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昆仑神宫,还不知在何方。
“杨参……咱们……咱们还去吗?”王胖子看着昏迷的胡八一和张九歌,又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初一,声音沙哑地问道。他的语气中,第一次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继续前进,无疑是拖着这支残兵败将走向更大的未知和危险;但若放弃,老胡怎么办?所有的努力和牺牲又为了什么?
Shirley杨没有立刻回答。她碧蓝的眼睛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那里云雾缭绕,充满了神秘与威严。良久,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挣扎着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已经拿到了星盘,这是对抗神宫内危险的关键。而且,老胡……他等不了那么久了。”她看了看胡八一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雮尘珠虽然依旧贴在他胸口,维持着他微弱的生机,但谁也不知道这平衡还能维持多久。
“可是……”王胖子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胡八一,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呓语般的声音。声音模糊不清,但Shirley杨和王胖子都清晰地听到了两个字:
“……神……宫……”
两人浑身一震,立刻扑到胡八一身边。
“老胡?老胡你能听见吗?”王胖子激动地喊道。
但胡八一说完这两个字后,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潜意识的力气。
“他在指引我们……或者说,雮尘珠在指引我们。”Shirley杨看着胡八一,语气复杂,“神宫,我们必须去。”
王胖子沉默了,他用力抹了把脸,将眼中的湿意逼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他娘的!去!胖爷我背也要把老胡背到地方!老爷子……”他看向初一,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初一老爷子在强心剂的作用下,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雪山深处的一个方向,那里云雾尤其浓厚,山势也显得格外险峻和……诡异。
“那边……”初一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断断续续,“传说……神宫……就在……那片……被诅咒的……云雾后面……我……我只能……指到这里了……”他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手臂垂落,眼睛也缓缓闭上,陷入了昏睡,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方向明确了!虽然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目标。
“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处理伤势,恢复体力。”Shirley杨冷静地分析道,“然后,向那个方向前进。”
王胖子点头同意。两人强撑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在这片雪坡附近找到了一处可以勉强抵御风雪的岩石凹陷处。他们将胡八一、张九歌和初一转移过去,用最后剩下的燃料块烧了点热水,就着压缩饼干艰难地补充了一些能量。
休整了大约两个小时,期间Shirley杨不断观察着三人的情况。胡八一和张九歌依旧昏迷,初一虽然昏睡,但生命体征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她和王胖子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不能再等了。
王胖子再次将胡八一背起,Shirley杨则负责搀扶张九歌,两人轮流拖着制作的一个简易雪橇,上面躺着昏睡的初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带着唯一的希望——星盘,朝着初一所指的那片被诅咒的云雾方向,再次踏上了征程。
每向前一步,都异常艰难。高原缺氧,积雪深厚,寒风刺骨,再加上身上的伤痛和背负的队友,速度慢得可怜。
走了大半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他们也终于接近了那片区域。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有所准备的Shirley杨和王胖子也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亘古不散的浓密云雾,笼罩着前方数座险峻的雪山峰峦。云雾的颜色并非白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沉郁的铅灰色,其中仿佛有暗流涌动,不时翻滚出如同人脸或怪兽般的形状。云雾之下,是一片死寂的冰雪世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连风雪声到了这里都似乎被吞噬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而更让两人感到震惊的是,当Shirley杨下意识地握紧背包里的星盘时,那一直温润运行的星盘,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盘面上那些星辰光点的运行轨迹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中心的指针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偏转,最终指向了那片铅灰色云雾的最深处!
同时,一直昏迷的张九歌,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应,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而他怀中那面沉寂的古镜,镜面上的裂纹,似乎也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
“就是那里了……”Shirley杨望着那片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诡异云雾,喃喃自语。她能感觉到,背包里的星盘正在与云雾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共鸣。
昆仑神宫的影子,终于在这片被诅咒的云雾之后,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