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室中发现的竹简,像一块寒冰投入了三人的心底。原本以为只是一座凶险些的古墓,没想到竟牵扯到如此诡异邪门的事物。那“邪神之契”、“沉睡之灵”的字眼,如同诅咒般萦绕在耳边。
“妈的,这趟浑水比想象中还深。”王胖子咂咂嘴,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剩下的黑驴蹄子和朱砂包,似乎这些寻常辟邪物在那未知的“邪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胡八一脸色阴沉,将那几片竹简用油布仔细包好,贴身收起:“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门已经开了。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往前走,找到主墓室,看看能不能在那鬼东西彻底醒过来之前做点什么。”他看向张九歌,“九歌,你感觉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张九歌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因为精神力透支而产生的阵阵眩晕感。胸口的古镜传来一丝丝微弱的温热,正在缓慢滋养他枯竭的精神,但远水难救近火。“还行,走路没问题。但那种消耗大的手段,短时间内确实用不出来了。”他实话实说,这个时候隐瞒状态只会害了大家。
胡八一点点头,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紧我,节省体力。胖子,打起精神,接下来每一步都得踩稳了!”
三人离开了令人不安的耳室,重新回到阴冷的主墓道。越往深处走,墓道越发宽敞,地面和墙壁的修葺也显得更加精细,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煞气也越发浓郁,几乎化作了实质的压迫感,火把的光芒被压缩到极限,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范围,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张九歌强打精神,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望气术。在他的感知中,前方的煞气如同漩涡般向一个点汇聚,那里应该就是主墓室的所在。而漩涡的中心,除了那庞大僵冷的尸气(可能来自墓主)外,还有一团更加诡异、不断扭曲变幻的暗影,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波动——那很可能就是竹简中提到的“邪神之契”或者说其中沉睡的“灵”!
“快到了……”张九歌声音沙哑地提醒,“前面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大家小心,可能不止有机关。”
胡八一和王胖子闻言,更加警惕。胡八一将步枪端在手中,王胖子则一手火把,一手紧握工兵铲,眼睛瞪得像铜铃。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墓道终于到了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这石门高达近三米,宽约两米,由整块的青黑色岩石雕凿而成,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石门紧闭,严丝合缝,仿佛与周围的岩壁融为一体。门上没有常见的铺首衔环,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和符号。
左侧门上,雕刻着一位顶盔贯甲的金代武将形象,他手持长矛,脚踏祥云(但祥云的纹路却透着一股邪气),周围是征战沙场的场景,但对手并非人类,而是一些形貌狰狞、似人非人的怪物,正是壁画中提到的“黑巫部”邪神眷属。
右侧门上,雕刻的则是献祭的场景。武将站在一个祭坛前,祭坛上摆放着的,正是那块青铜甲片!下方是无数跪拜的人影,形态扭曲,充满了狂热与恐惧。整个画面的氛围诡异而压抑。
而在两扇门的中央接缝处,以及四周的门框上,则刻满了那种与青铜甲片同源的、扭曲诡异的符号,它们如同活物般缠绕交织,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禁锢之力。
“好家伙,这门够气派!”王胖子仰头看着石门,咂舌道,“这得怎么打开?胖爷我试试能不能撞开?”说着就跃跃欲试。
“别动!”胡八一和张九歌几乎同时出声喝止。
胡八一一把拉住王胖子:“你找死啊!这种墓室主门,怎么可能没有机关?乱碰一下,咱们都得变成刺猬!”
张九歌也走到门前,仔细端详着门上的雕刻和符号,脸色凝重:“胡大哥说得对。这门上刻的不仅是装饰,更是一种……封印和警告。这些符号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与那‘邪神之契’同源,贸然触碰,可能会直接激发反击,或者……加速里面那东西的苏醒。”
他在门前蹲下,仔细观察门与地面的缝隙,又用手轻轻触摸石门边缘的岩壁(避免直接接触门上的符号)。“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或者有落石机关顶住。强行破门难度极大。而且……”他指了指门框上几个不起眼的、细如发丝的小孔,“看那里,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暗弩的发射孔。”
王胖子顺着张九歌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些细微的孔洞,顿时冷汗就下来了:“我滴个乖乖,还有这玩意儿?够阴险的!”
胡八一也看到了那些孔洞,沉声道:“看来得找到开门的机关。九歌,你对这些符号和机关有研究吗?”
张九歌凝神思索,回忆着观山太保传承中关于各种墓葬机关和封印术的记载。这些符号他确实在一些极其古老的禁忌篇目中见过只言片语的描述,与某种借助外神力量的邪术有关,常用于镇压极其凶戾的存在。
“这些符号……是一种古老的邪术封印,原理是借助所谓‘邪神’的力量形成屏障。强行破坏会遭到反噬。开门的关键,可能不在门上,而在门周围,或者……需要特定的‘钥匙’或方法。”张九歌缓缓说道,同时目光扫视着石门周围的岩壁。
他的望气术虽然微弱,但还是能勉强看到,门上的符号与周围岩壁的某些点存在着细微的能量联系。他沿着这些若有若无的“气线”慢慢寻找,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石门右侧墙壁上,一块看起来与其他岩石无异,但微微向内凹陷的区域。
“胡大哥,你看这里。”张九歌指着那块凹陷,“这里的‘气’与门上的封印有联系,而且似乎……是一个枢纽。”
胡八一走过来,用手电仔细照射那块区域。乍一看,确实没什么特别。但他用工兵铲轻轻敲击,发现声音略显空洞。他小心地用匕首刮掉表面一层薄薄的苔藓和尘土,露出了下面——竟然是一个浅浅的掌印!掌印的轮廓比常人的要粗大一些,中心位置,有五个小小的凹坑。
“掌印?”王胖子好奇地凑过来,“难道要用手按上去?这会不会是机关?”
张九歌仔细观察那个掌印,尤其是那五个凹坑的形状和排列。“不像普通的掌印机关……这五个凹坑,大小和间距……倒像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耳室中发现的那些陪葬品里,似乎有几枚不起眼的、颜色漆黑的玉环?
“胖子哥,耳室里找到的那几枚黑玉环呢?快拿出来看看!”张九歌急忙道。
王胖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从包里翻出那几枚品相不佳、他本来没当回事的黑玉环。张九歌接过玉环,仔细比对掌印上的凹坑。
大小、形状竟然完全吻合!
“这……这难道是开门的‘钥匙’?”王胖子瞪大了眼睛。
胡八一也感到惊奇:“看来墓主是故意将钥匙放在耳室,留给有能力到达这里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九歌心中念头飞转,结合竹简的内容,他有了一个推测:“也许……墓主在留下警告的同时,也留下了一线生机?他自知封印不完美,希望后世有缘人(或者有能力者)在必要时,能够进入主墓室,完成他未尽的封印?或者……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否则很难解释为何将开启最后屏障的钥匙,就放在前面的耳室里。
“赌不赌?”胡八一看向张九歌和王胖子,眼神锐利。这意味着要将那五枚黑玉环放入掌印凹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张九歌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门,又感受了一下门后那蠢蠢欲动的邪恶波动,咬了咬牙:“赌!我们没有退路了。如果那邪灵彻底苏醒,我们就算现在掉头,恐怕也出不了这野人沟!”
王胖子把心一横:“胖爷我舍命陪君子!赌了!”
胡八一点点头:“好!那我来了。九歌,胖子,你们退后,以防万一。”
张九歌和王胖子后退了几步,紧贴着墓道另一侧的墙壁,紧张地看着。胡八一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五枚黑玉环,按照凹坑的形状,一枚一枚,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当最后一枚玉环嵌入凹坑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岩壁内传来。紧接着,那五枚黑玉环竟然微微亮起了幽暗的光芒,石壁上的掌印也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能量波动。
“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内部发出了沉闷的巨响,开始缓缓地向内移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冷、夹杂着浓郁檀香和腐朽气息的风从门缝中吹出!
门,开了!
然而,就在石门开启的瞬间,张九歌胸口的古镜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透过门缝望向里面,只见主墓室内并非漆黑一片,而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光芒,那团扭曲的邪灵暗影,似乎因为大门的开启而剧烈地躁动起来!
“小心!里面的东西被惊动了!”张九歌急声警告!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听“咻咻咻——”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从刚刚开启的门缝两侧,以及门楣上方,猛地射出了数十支寒光闪闪的弩箭!速度快如闪电,覆盖了门前一大片区域!
机关暗弩,果然被触发了!
“趴下!”胡八一声嘶力竭地大喊,同时猛地向侧面扑倒!
张九歌和王胖子也反应极快,瞬间卧倒在地!
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他们的头皮和后背飞过,深深地钉入了对面的岩壁,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