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的阳光忽明忽暗,像被什么东西反复遮挡。李屿风握紧铜钱剑,剑身上的鲁班尺纹路烫得惊人,他侧耳听了听,钟楼的报时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齿轮卡壳的“咯吱”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钟楼上拖动。
“这地方邪乎得很。”墨尘举着罗盘往前走,盘面上的指针疯了似的转圈,“阴气比沉船里重三倍,而且混着股松香和铁锈味——造钟匠的魂魄十有八九就在这儿。”他突然停住脚,指着前方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被焊死了,上面还贴了符,看纹路是阴傀门的‘锁魂符’,专门用来困住地缚灵。”
凌霜走上前,指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符纸瞬间结出层白霜:“是百年前的老符,灵力快散了,但焊口用的是‘阴铁’,寻常火焰烧不开。”她从背包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葫芦,“我这‘离火葫芦’能烧阴铁,就是动静有点大,怕引来阴傀门的人。”
“怕个球!”墨尘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掏出撬棍就往焊口上怼,“咱们连活铁傀都宰了,还怕几个杂兵?再说了,等他们听见动静赶过来,咱们早把造钟匠的魂勾走了。”话音刚落,撬棍“当”地一声弹回来,他捂着虎口龇牙咧嘴,“娘的,这阴铁比钻石还硬!”
李屿风突然注意到铁栅栏上的锁魂符排列很奇怪,符角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在组成某种阵法。他想起玄机子手札里说的“符阵反制术”,伸手按住最中间的一张符:“这不是锁魂阵,是‘困灵阵’,得按北斗七星的顺序揭符。”他指尖沾了点灵力,依次点向七张符纸,“第一张三台,第二张天璇……”
最后一张符被揭下来的瞬间,铁栅栏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焊口处的阴铁竟自动剥落,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通道。通道里飘出股浓烈的檀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闻得人头皮发麻。
“不愧是玄机子的徒弟,比你师叔我会玩。”墨尘拍了拍李屿风的肩膀,刚要迈步,却被凌霜拽了回来——通道口的地面上,画着圈淡红色的线,线里嵌着无数细小的铜钉,每个钉尖都闪着绿光。
“是‘销魂钉’,踩上去魂魄都能被钉碎。”凌霜蹲下身,冰脉顺着地面蔓延,在铜钉上方凝结出一条冰桥,“走我的冰桥,别碰红线。”
三人刚踏上冰桥,通道两侧的墙壁突然渗出黑血,血水里浮出一张张模糊的脸,全是缺眼断手的模样,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墨尘掏出黄符想贴,却被李屿风拦住:“这些是当年建钟楼时被活埋的工匠,怨气太重,硬打会激化它们。”他从背包里摸出个小小的青铜鼎,往鼎里撒了把糯米,“师傅说过,镇魂鼎能安抚枉死魂,咱们走快点,别惊动它们。”
青铜鼎里的糯米燃起淡金色的火焰,那些血脸果然安静下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得墨尘后背发毛:“我说小师弟,你师傅到底给你塞了多少破烂?下次能不能分我点?”
“等回去让师傅给你画本符谱。”李屿风笑着回话,目光却没离开前方——通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座巨大的钟楼骨架,齿轮和铁链在半空中交错,像只张开的金属巨网。
钟楼中央立着尊一人高的铜钟,钟身布满裂痕,却散发着和李屿风手里那半只镇魂钟相同的金光。铜钟旁飘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虚影,手里握着把錾子,正对着钟身比划,正是造钟匠的怨灵。
“总算找着正主了!”墨尘刚要喊,老者突然转过身,錾子指向他们,钟楼上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铁链“哗啦”一声绷直,竟在空中组成道铁网,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老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若为镇魂钟而来,先过我三关。”
李屿风拱手道:“晚辈李屿风,奉王定海前辈之托,来补全镇魂钟,镇压阴傀门的邪术。”
老者的虚影晃了晃,錾子指向左侧的齿轮组:“第一关,辨匠心。这组齿轮里混着阴傀门换的假货,找出它们,否则钟鸣不响。”
墨尘凑到齿轮旁,掏出放大镜左看右看:“这玩意儿长得都一个样,怎么辨?”凌霜却指着其中三个齿轮:“真齿轮的齿缝里有松香,假的混了尸油,闻着发腥。”她指尖弹出冰棱,精准地敲掉那三个齿轮,齿轮组顿时发出顺畅的转动声。
老者点点头,錾子指向右侧的铜钟:“第二关,守匠道。这钟曾被阴傀门用黑狗血污染,你们若能用自身灵力净化,方知钟魂之重。”
李屿风将半只镇魂钟凑过去,两钟相触的瞬间,金光暴涨,却有股黑气从裂痕里冒出,化作无数小手抓向他们。墨尘刚要甩符,凌霜突然按住他:“用灵力裹住黑气,不能伤了钟魂。”她和李屿风同时抬手,一金一冰两道灵力像绸缎般缠住黑气,墨尘见状也放出灵力,三人合力将黑气一点点逼回钟身,再用金光净化。
黑气散尽时,老者的虚影清晰了些,錾子指向钟楼顶端:“第三关,验团队。那上面有阴傀门布的‘离间阵’,你们若心生嫌隙,便会被阵眼困住。”
钟楼顶端的平台上,果然画着个复杂的阵法,阵眼处摆着面铜镜。三人刚踏上去,铜镜突然射出三道红光,分别照在他们身上。
李屿风眼前突然出现幻境:他看到玄机子被阴傀门主重伤,正喊他去救,而凌霜和墨尘却在旁边冷笑,说要独吞镇魂钟。他咬了咬牙,铜钱剑直指幻境中的凌霜:“你们若敢,我定不饶!”话音刚落,红光就散了——原来这关考的是在幻境中是否会怀疑同伴。
墨尘的幻境里,他看到自己被阴傀门抓住,李屿风和凌霜却带着镇魂钟跑了。他气得大骂:“这俩小兔崽子!等我出去非扒了你们的皮!”骂归骂,手里却捏着张“护阵符”,想的是别让阵法伤了他们,红光也随之散去。
凌霜的幻境最狠:她看到妹妹被阴傀门当人质,逼她交出李屿风和墨尘。她握着冰锥的手微微颤抖,却突然转身刺向幻境中的阴傀门弟子:“想让我卖队友?做梦!”
三道红光同时熄灭,离间阵“咔嚓”一声碎了。老者的虚影深深鞠躬:“三关已过,匠魂所归。”他将錾子抛向李屿风,錾子在空中化作半张钟形金片,正好补在镇魂钟的裂痕上。
完整的镇魂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金光将整个钟楼照得如同白昼。老者的虚影在金光中笑了:“百年等待,总算不负王兄所托。”他指着钟底,“那里有阴傀门的密道图,能直通他们的总坛。”
李屿风刚拿起密道图,钟楼突然剧烈摇晃,外面传来阴傀门的呐喊声。墨尘爬到窗口一看,顿时骂道:“娘的,阴傀门主带了大队人马过来了,少说有二十个强化傀!”
凌霜将镇魂钟背在背上:“走密道!这钟的威力正好试试手!”
三人钻进钟底的密道时,李屿风回头望了一眼,造钟匠的虚影正对着他们挥手,钟楼顶端的铜钟突然坠落,砸在追来的强化傀群中,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轰鸣。
密道里,墨尘摸着镇魂钟啧啧称奇:“这宝贝到手,看阴傀门主还怎么蹦跶。”凌霜却看着密道图皱眉:“这图上标的总坛入口,竟在市立博物馆的地下——他们是想偷馆里的镇馆之宝‘定魂玉’!”
李屿风握紧铜钱剑,剑身上的鲁班尺纹路和镇魂钟的金光交相辉映:“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密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博物馆闭馆的铃声,而阴傀门主的笑声,竟从铃声中钻了进来,像条毒蛇,缠得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