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的“咔嚓”声越响越烈,不是木头开裂的脆响,是混着金属扭曲的闷钝轰鸣——蛊竹母体的青黑色主干像被无形巨手攥住,裂纹从底部往上爬,每爬一寸,就有青黑色的光从缝里渗出来,光里裹着细小的虫影,在水中飘游不定,像被困住的怨灵。林砚攥着冰心蛊内丹的掌心沁出冷汗,冷月剑的剑穗冰蓝光带不住颤栗,像是在预警某种极致的危险。
突然,“轰”的一声震响,主干被彻底撑裂!一团半人高的青黑色肉团从裂口滚了出来,表面爬满手指粗的半透明触须——触须摸上去像浸了腐水的棉线,黏腻得能拉丝,顶端嵌着米粒大的暗红色眼球,每颗眼球都在疯狂转动,转动时会在水中留下淡红色的残影,看向林砚时,残影突然凝住,像盯上猎物的毒蛇。这就是“蛊母本源”,初代谷主养蛊的核心,藏在蛊竹母体最深处,百年间靠吸食蛊虫精气休眠,如今被蛊竹母体的异动唤醒。
“终于……醒了。”阿苗的声音从潭顶传来,带着一丝失控的颤抖,不是得意,是恐惧。林砚抬头,看见她扶着潭边的岩石,指节捏得发白,袖口的月魂蛊纹已爬到手肘,皮肤下有细虫在疯狂蠕动,将她的小臂撑得微微凸起,脸色是病态的青灰色——显然,她强行催动蛊母本源,已被本源的蛊气反噬。她手里的铜铃摇得疯狂,铃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冰面:“林砚,把冰心蛊内丹扔过来!不然它会吞了整个寒月谷!”
林砚没动,攥着内丹的掌心冰气更浓,顺着指缝往水里渗,在他周身凝成一层淡蓝的冰雾。就在这时,蛊母本源的一条触须突然像箭般射来,带着刺鼻的腐味——那是触须表面分泌的“蚀魂液”,滴在潭水里,水面先冒起白烟,再塌陷出指甲大的小漩涡,漩涡里来不及逃的细虫瞬间被融成青黑色的脓水。林砚急挥冷月剑,剑穗上的冰蓝光带先一步缠住触须,冰气顺着触须飞快蔓延,触须瞬间结满白霜,“噼啪”几声冻裂成数段。可断口处突然炸开,无数米粒大的半透明蛊卵飞出来,卵壳里裹着小黑点,是“噬魂卵”——一旦沾到皮肤,就会钻进血脉,吞噬人的意识。
“小心!那是‘噬魂卵’!”阿苗突然喊出声,声音里带着急慌,竟猛地从潭边扔来一枚艾草香囊。香囊掉进水里炸开,绿色的艾草粉不沉反浮,凝成细小的颗粒,像微型冰珠,形成一道绿色的屏障。噬魂卵一碰到艾草颗粒,就“滋滋”冒起青烟,瞬间化成灰。林砚愣住——他从没见过阿苗护着自己,可看她小臂的青纹已爬过手肘,连嘴角都渗出淡青的血沫,显然是怕噬魂卵失控,连自己也会遭殃,却也藏着一丝不忍。
蛊母本源见攻击被挡,突然收缩身体,像颗被挤扁的脓包,再张开时,表面所有的眼球同时亮起红光,潭底响起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的,是直接钻进脑海,震得林砚太阳穴突突直跳。体内的蛊王残魂又开始躁动,胸口月纹烫得像火,瞳孔里的青纹刚要复现,掌心的冰心蛊内丹突然爆发出一阵冰气,顺着血脉流遍全身,残魂的躁动瞬间被压下去,青纹又淡了下去。林砚趁机盯着蛊母本源,突然发现肉团正中央有一道淡蓝色的印记,印记的纹路弯弯曲曲,竟和自己手里的玉佩碎片纹路一模一样!
“用玉佩!它怕寒月血脉!”阿苗的声音带着喘息,林砚转头,看见她的脚踝已被一条触须缠住,触须正往她的小腿里钻细虫,她想砍断触须,可手臂却软得抬不起来,“那印记是初代谷主用寒月血脉设的封印,玉佩碎片能加固它!快!”
林砚不再犹豫,将两块玉佩碎片紧紧贴合——自己的冰蓝玉佩与阿苗留下的残片一碰,立刻发出“嗡”的共鸣声,淡蓝色的光从贴合处渗出,像水流般漫开,再猛地爆射成半透明的光罩,将蛊母本源罩在里面。他冲上前,将贴合的玉佩按在淡蓝印记上,蓝光瞬间顺着印记的纹路爬满肉团,蛊母本源发出凄厉的尖啸,触须疯狂抽搐,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表面的眼球一个个开始泛白。林砚趁机将掌心的冰心蛊内丹按在印记上,内丹的冰气顺着印记渗入本源,肉团表面开始结霜,从印记处往四周蔓延,眼球一个个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
可就在这时,蛊母本源突然爆发出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青黑雾气,雾气里伸出数条触须,像藤蔓般缠住阿苗的腰,往潭底的裂缝里拖。“救……”阿苗的呼救被雾气吞没,声音越来越弱,只有一枚铜铃从她手里滑落,“当啷”一声掉在潭底,滚到林砚脚边。
林砚急忙挥剑斩断缠向自己的触须,想去追,可蛊母本源已拖着阿苗缩回裂缝,只留下半截结冰的触须掉在潭底,触须上还沾着阿苗的衣角——青绿色的布料,和苏婉当年穿的裙子一模一样。潭顶的蛊虫潮没了蛊母本源的操控,像没头的苍蝇,纷纷四散逃走,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林砚弯腰捡起铜铃,指尖刚碰到铃身,就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温度——是母亲苏婉常用的铜铃质感。他翻过铜铃,发现铃内壁刻着两个细小的字:“苏婉”,是苏婉的笔迹,娟秀却有力。原来阿苗的铜铃,不是她自己的,是当年苏婉亲手给她的,阿苗这些年操控蛊虫,用的竟是母亲留下的东西。
掌心的玉佩还在发烫,淡蓝印记的光透过潭水往上飘,映得林砚的脸忽明忽暗。他望着那道漆黑的裂缝,裂缝里偶尔渗出一丝青黑雾气,很快又缩了回去——蛊母本源没被彻底消灭,只是暂时退回了深处,而阿苗,成了它的新猎物。潭水渐渐恢复平静,可林砚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要救阿苗,要彻底消灭蛊母本源,还得找到更深的线索,而这枚刻着“苏婉”的铜铃,或许就是下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