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桑林已连片成荫,翠绿的叶片在风中舒展,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地面织就细碎的光网。苏清寒蹲在桑林边,指尖刚触到一片嫩叶,就听见身后传来阿禾的欢呼:“苏师姐!蚕卵动了!”
她起身回头,见阿禾捧着个竹编蚕匾跑过来,匾里铺着细碎的桑芽,数十枚银白的蚕卵正微微颤动,蛋壳上泛着与玉佩同源的淡光。“昨日刚把桑芽铺进去,今早就有动静了。”阿禾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兴奋——这是他们用月蚕窟带回的桑籽培育的桑叶,专门用来孵化从蚕心池边发现的古蚕卵。
林砚提着水壶走来,往桑根处细细浇着水:“白长老说,这是月蚕的后裔,只有沾了蚕心灵气的桑叶能养活。”他话音刚落,一枚蚕卵“啵”地裂开,钻出条细如银丝的幼虫,正慢悠悠地爬向桑芽,幼虫爬过的地方,竟留下一缕极淡的银光。
苏清寒掌心的银绿玉佩忽然发热,她下意识地取出玉佩,又从怀中拿出柳玄的“传承”桑木牌——玉佩的银光与木牌的温润光泽交织在一起,顺着她的指尖渡向蚕匾。刹那间,所有蚕卵同时裂开,无数银丝般的幼虫爬向桑芽,啃食叶片的声音细碎而清晰,像极了当年月蚕窟里的蚕鸣。
“这是……柳玄师兄的气息在呼应?”阿禾凑过来,看着信物与月蚕的共鸣,眼中满是惊奇。苏清寒轻轻点头,指尖抚过桑木牌上的缺口:“他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终于结了果。”她想起柳玄留在剑谱里的批注“蚕为剑魂,桑为剑骨”,此刻看着啃食桑叶的月蚕,才真正懂了其中深意——蚕心剑的传承,本就离不开桑与蚕的共生。
午后,演武场的老槐树下,阿禾正带着弟子们练剑。月蚕啃食桑叶的灵气顺着风飘来,与弟子们剑上的银光共鸣,让“银线缠枝”的招式愈发流畅。苏清寒站在桑林边看着,忽然发现最粗壮的那棵桑树上,竟缠着一缕淡银的蚕丝,蚕丝顺着枝干向上延伸,在顶端凝成个小小的茧,茧上的纹样与《蚕心剑谱》封面上的桑叶纹一模一样。
“你看那茧。”林砚走到她身边,指着树上的银茧,“白长老说,月蚕吐的丝能加固剑器,是蚕心剑的最佳剑穗材料。”苏清寒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藏经阁——那里新添了一个展柜,里面摆着柳玄的剑谱、桑叶标本、桑木牌,还有她的银绿玉佩,展柜的铭牌上写着“桑蚕剑脉传承”,是白长老亲笔题的。
傍晚时分,宗门来了位访客——是隔壁皓月门的弟子,特意来求取桑叶茶的种子。“听闻贵宗的桑叶茶能宁神静气,还能助修士感悟灵气。”访客看着桑林里的月蚕,眼中满是惊叹,“这等灵蚕与灵桑共生的景象,真是闻所未闻。”
苏清寒笑着递给他一包桑籽:“这是月窟桑种,若用心培育,或许也能养出灵蚕。”她顿了顿,又取出一本抄录的《蚕心剑谱》下册,“剑谱讲究‘护生’,与灵桑灵蚕的道理相通,若不嫌弃,便一并带去吧。”方客连忙道谢,捧着桑籽与剑谱,再三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送走访客时,夕阳正沉向西山。桑林里的月蚕已停止进食,趴在桑叶上休憩,银白的幼虫与翠绿的叶片相映,泛着柔和的光。阿禾正小心翼翼地给蚕匾换新鲜桑芽,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珍宝——那模样,像极了当年柳玄为她调整剑式时的专注。
苏清寒靠在桑树干上,摸出怀中的玉佩,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暖光,与树上的银茧遥相呼应。她忽然想起柳玄留在石碑上的“往后皆安”,看着眼前的桑林、练剑的弟子、啃食桑叶的月蚕,终于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某件信物或某本剑谱,而是桑苗扎根的生机、月蚕吐丝的坚韧、弟子们眼中的热忱,是一代代人把温暖与守护,轻轻递到下一个人手中。
林砚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刚泡好的桑叶茶。茶汤泛着淡绿的光,茶香混着桑林的气息,暖融融地漫进心底。苏清寒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与记忆里月蚕窟外的晨光、演武场的夕阳渐渐重叠,温柔得没有一丝褶皱。
月光升起时,桑林里的银茧忽然微微发亮,与弟子们剑上的银光、信物的光泽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织成一片淡淡的光网。苏清寒知道,这片光网里,有柳玄的心愿,有她与林砚的坚守,更有阿禾们的未来。而那些银丝般的传承,会像桑林里的新叶,在每一个安稳的日子里,悄悄生长,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