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的声音在寂静的作战室里炸开,像一块铁石砸进深井。陆轩一直盯着监控屏上那条高亮标红的异常记录,思索着下一步动作,听到马亮的声音后,没有回头,只是手指在监控屏边缘轻轻一划,将那条高亮的异常记录锁定、复制、归档。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动着,凌晨两点十七分,数字泛着冷白的光。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协议原件,封面那枚“机密”印章在灯光下泛着暗红。林娜夹进去的卡片还在,八个字压在纸面,像钉入木头的铁钉。他没取出来,只将文件装进黑色文件夹,合上,走向电梯。
高层会议室的门在七点整打开。冷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照在长桌中央那份摊开的协议上。法律顾问戴着银边眼镜,指尖停在第七条末尾。“紧急调用追溯机制未明确司法管辖地。”他抬头,“一旦对方在境外发起操作,我们无法立案,法院不受理,审计报告再完整也是废纸。”
陆轩站在窗边,没有立刻回应。他将U盘插入会议终端,调出马亮入库的数据流。屏幕上,那条来自非备案终端的访问记录被放大,Ip地址与时间戳的错位被标红闪烁。
“这不是假设。”他说,“是已经发生的试探。他们不是在等未来钻空子,是在现在就动手。”
法律顾问沉默片刻,翻页时笔尖在“不可篡改日志”旁停顿了一下。“如果对方使用量子加密技术伪造时间戳呢?现有系统能识别吗?”
没人回答。
陆轩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们的日志系统采用多重哈希链与时间锚定技术,每十分钟向三个独立节点同步一次。他们可以伪造单点数据,但无法同时篡改全网验证节点。除非——他们提前半年布局,渗透我们的底层架构。”他顿了顿,“那不是技术问题,是战争。”
高层中有人皱眉。“条款太硬。”一位副总开口,“双因子认证、七年存储、实时同步三级服务器……这不是合作,是监视。对方会认为我们不信任他们。”
“我们本来就不信任。”陆轩声音平稳,“信任不是签了字就有的,是规则运行之后才形成的。他们接受我们的框架,就得接受框架里的每一条铁律。松一条,整个体系就会崩。”
“可长期关系需要弹性。”那人坚持。
“没有底线的弹性,叫投降。”陆轩走到桌前,翻开财务附录,“我们允许紧急调用,但必须72小时内补批,且触发独立审计。这不是不讲理,是给所有人一个安全绳。他们怕被卡死,我们怕被掏空。真正的平衡,不在让步,而在对等。”
法律顾问合上文件,缓缓道:“我可以接受‘联合追溯机制’的表述,把‘强制’改为‘共治’,但技术标准不能降。否则法务无法签字。”
陆轩点头。“可以。外壳软化,内核不动。我们改措辞,不改规则。”
会议结束时,已是上午十点。陆轩走出会议室,直奔作战室。门刚关上,张涛就站了起来。
“改措辞?”他声音发紧,“那不等于给他们留门?我们辛辛苦苦堵上的漏洞,现在又要开一条缝?”
“不是开门。”陆轩将修改意见投到主屏,“是换一把锁。对外说‘联合机制’,对内我们通过ApI埋点,所有调用行为自动触发穿透式监控。他们看到的是协议文本,我们看到的是真实轨迹。”
**孙明盯着财务模型,忽然表达了对日志存储周期的担忧,**毕竟国际项目追责期最长七年,若存储周期不足,可能带来隐患。
“所以不能让。”陆轩坐下,“在高层会议讨论中,有人暗示三年存储周期或许更为合适,认为缩短两年能展现出我们的态度诚恳,而延长两年则可能再次面临条款被驳回的风险。但我们必须坚持底线——我们可以接受‘联合制定存储标准’的说法,但最终版本必须写明‘不少于七年’。这是底线。”
胡军皱眉:“万一他们拒签呢?”
“那就没得谈。”陆轩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不是求他们合作,是给他们一个 opportunity。规则不是我们定的,是市场、是风险、是历史教训逼出来的。谁想绕路,谁就出局。”
李刚一直没说话,这时低声问:“如果他们联合其他势力施压呢?比如陈龙那边,早就盯着这块蛋糕。”
“那就打。”胡军握拳。
陆轩抬手,止住话头。“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武。我们现在拼的不是拳头,是制度。谁的规则更严密,谁就能掌握主动权。他们可以骂我们苛刻,但只要他们还想赚钱,就得按我们的节奏走。”
林娜开始整理修改草案。她将“强制双因子认证”改为“双方共同启用双因子验证流程”,将“实时同步”调整为“按约定频率同步操作日志”,但每一条软化表述后,都附上加密附件编号与接口监控指令。
陆轩补充道:“‘按约定频率’,我们内定每小时同步一次,但对外宣称双方根据实际业务情况共同商定,既能模糊对方视线,又能保证监控效果。”
张涛看着屏幕,忽然冷笑:“真够虚伪的。嘴上说合作共治,背地里全在防着对方。”
“这不是虚伪。”陆轩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共治不共弃,联防不联责。” “我们不放弃监管权,也不剥夺对方基本操作权。但他们每一次越界,都会留下痕迹。时间会证明,谁才是真正守规则的人。”
孙明忽然抬头:“财务部分要不要加一条——任何预算变更,必须经我方技术系统校验,并生成不可撤销的变更日志?”
“加。”陆轩点头,“写进附件四,编号F7。马亮,你负责对接技术组,确保校验模块在协议提交前完成部署。”
马亮应声记录。
林娜将修改版协议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封面依旧洁白,但右上角的印章颜色更深了些。
陆轩接过文件,翻开最后一页,停在“日志存储周期”条款前。
三年?七年?
他起身,走到监控终端前,调出那个异常Ip的完整轨迹。数据流滚动,归属地最终锁定——东京都港区,一家空壳公司注册地。公司法人代表匿名,但资金流向与山本一郎旗下某贸易公司存在三次交叉。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入指令,调出过去五年国际黑帮技术渗透案例库。一条条记录闪过,最终停在一条标注红色的事件上:2028年,某能源合作项目第五年,因日志存储期仅四年,关键证据缺失,导致中方彻底失势。
“历史证明,真正的危机,总发生在第五年。”
他走回桌前,拿起笔,在“存储周期”后坚定写下:“不少于七年。” 批注栏加注:“基于跨国项目风险周期模型,建议最低保存期限覆盖最长追责窗口。”
林娜将最终版放入文件夹,递还给他。
陆轩合上文件,走向档案柜。保险柜门开启时,金属冷光映在他脸上。他正要放入协议,终端屏幕突然闪出红色警告。
“共管账户二次确认模块,检测到重复授权请求。” 提示音短促,连续两次。
他停下动作,盯着那行字。
柜门半开,协议悬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