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合上保险柜的瞬间，金属锁舌咬合发出清脆一响。他转身，走廊灯光落在西装肩线，没有停顿，径直走向指挥室。门开时，张涛正盯着屏幕回放最后一段数据流，李刚站在墙边，指节因握拳而发白，林娜低头翻看会议记录，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陆轩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抬起了头，“但这次，我们不等他们出招。”
他走到主位，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三人。“昨夜的事不是谈判，是试探。他们想用签字仪式压我们低头，结果反被我们逼退。可退一步，不代表认输。接下来，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张涛抬起头：“他们肯定会再提接口的事。”
“一定会。”陆轩点头，“但他们不会再用突袭的方式。公开场合失手一次，第二次必然走流程。我们要做的，不是防，是主导。”
李刚皱眉：“可一旦开放底层接口，等于把命门交出去。系统再强，也防不住内鬼调用。”
“所以，我们不谈开放。”陆轩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字：审计权。随后划掉，重新写下：反向审计。
“他们要数据，我们就给数据。但不是无条件给，而是带着枷锁给。他们想查我们的调度逻辑？可以。但我们也要查他们的数据流向。谁调用、何时调用、目的为何，每一笔都得清清楚楚。”
林娜眼神一动：“你是说，把被动防御变成主动监控？”
“没错。”陆轩转身面对众人，“他们怕我们藏数据，我们就反过来问，他们凭什么保证自己的系统干净？陈龙和刘猛的Ip还在他们服务器上跳动，这不是漏洞，是共谋。我们要让他们明白，合作的前提是透明，而透明，必须是双向的。”
张涛缓缓点头：“这样一来，他们若还想强行接入，就得先解释清楚那些非法调用的来源。一旦深挖，他们的合作信誉就会崩盘。”
“正是如此。”陆轩手指轻点白板，“明天的专项会议，议题由我们定。不讨论‘能不能开’，只讨论‘怎么管’。我们要的不是技术让步，是规则制定权。”
李刚仍有些犹豫：“可他们要是以资金和项目进度施压呢？”
“那就让他们施。”陆轩声音沉稳，“我们不怕拖，他们怕。协议已签，项目启动在即，他们比我们更急。只要我们守住底线，他们最终只能妥协。”
林娜深吸一口气：“那舆论方面……万一他们对外宣称我们不配合？”
“那就让他们说。”陆轩嘴角微扬，“我们手里有证据，有日志，有时间戳。真要对质，我们不怕曝光。反而他们，越喊合作，越要掩饰内部问题。谁心虚，谁先乱。”
会议室内短暂沉默。三人目光交汇，最终都落在陆轩身上。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下一条双向箭头，中间标注“双轨审计机制”。
“准备材料。”他收笔，“今晚必须完成谈判框架。接口可以有限开放，但必须附加三项条件：第一，我方审计员实时入驻；第二，所有数据传输加密分流，双密钥隔离；第三，任何异常调用，自动触发熔断并上报备案。”
张涛迅速记录，林娜立刻开始整理条款草案，李刚则起身走向通讯台，通知胡军加强外围警戒。
陆轩回到座位，打开平板，调出马亮传来的最新追踪报告。屏幕上，那条异常连接路径仍未中断，对方随行设备仍在尝试与境外节点建立加密通道。他手指滑动，放大信号源位置，标记为“待溯源”。
“马亮。”他按下内线，“把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所有反向渗透数据打包，剔除冗余，保留核心链路。明天会上，我们要让他们亲眼看看，所谓的‘行业惯例’，到底连着谁的服务器。”
“明白。”耳机里传来简短回应。
陆轩合上设备，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笼罩城市，远处高楼灯火如星。他知道，这一战不在拳脚，不在火并，而在规则的缝隙里，在数据的流动中，在每一次看似平静的对话背后，藏着决定生死的博弈。
第二天上午九点，会议室门开。詹姆斯率队步入，神情依旧从容，但眼神比昨日多了一丝谨慎。他将一份新草案放在桌上，封面印着“AI能源调度系统接口合作补充条款”。
陆轩没有接。他坐在主位，双手交叠，目光平静。
“我们研究了贵方的新增需求。”詹姆斯开口，“为确保项目高效运行，实时全量数据接入是国际通行做法。若贵方存在安全顾虑，可通过第三方认证平台进行中转。”
陆轩微微颔首：“我们也准备了一份方案。”
他示意林娜递出文件。詹姆斯翻开，眉头逐渐皱起。
“有限接口开放？”他念出第一条，“配合双密钥隔离机制？”
“是。”陆轩道，“数据可以传，但必须分流。贵方掌握外层调度数据，我方保留核心逻辑加密权限。双方各自持有解密密钥，任何一方无法单独完成完整解析。”
詹姆斯抬眼：“这不符合行业标准。”
“行业标准，建立在信任基础上。”陆轩声音不疾不徐，“而信任，需要验证。过去七十二小时，贵方系统共发起十七次非常规调用，目标Ip均指向陈龙与刘猛名下空壳公司。这些记录，我们已存档。”
会议室瞬间安静。
詹姆斯脸色微变：“这不可能。我们的防火墙是军用级。”
“防火墙再强，也防不住内部授权。”陆轩淡淡道，“我们不怀疑贵方技术能力，但必须质疑数据接收端的合法性。因此，我们提出第二项条件——我方审计员将入驻贵方数据中台，实时监控所有调用请求的来源与去向。”
詹姆斯沉默片刻：“这相当于贵方对我们进行监督。”
“正是。”陆轩直视对方，“你们要监督我们的系统，我们也要确保你们的系统干净。否则，一旦因第三方非法接入导致数据泄露，责任如何界定？”
对方团队交头接耳。片刻后，詹姆斯开口：“审计员可以入驻，但不得接触核心算法模型。”
“可以。”陆轩点头，“但所有数据流转路径必须开放日志权限。第三项，设立双密钥熔断机制。一旦检测到异常调用，系统自动锁定，并向双方备案。”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与随行人员低声商议。五分钟后，他抬头：“我们接受有限接口与双密钥机制。审计员可入驻，但活动范围限于外围监控层。”
陆轩没有立刻回应。他看向孙明。
孙明点头：“技术上可行。我们可以在加密层设置隔离网关，确保审计数据真实但不涉密。”
陆轩这才开口：“可以。但补充协议中必须明确，若因贵方系统未能阻断非法接入导致风险事件，樊星阁不承担连带责任。”
对方法务人员迅速修改条款。二十分钟后，双方在要点共识文件上签字。
会议结束，詹姆斯起身握手。陆轩站定，与他掌心相握。
“合作愉快。”詹姆斯说。
“合作的基础是公平。”陆轩回道，“希望贵方能真正理解这一点。”
对方团队离开后，林娜快步走近：“他们接受了所有核心条件。”
“因为他们没得选。”陆轩走向档案柜，取出那份编号FS-2010-G738的协议正本，翻开最后一页。那道短横依旧清晰。
他指尖抚过墨痕，随即合上文件，重新锁入保险柜。
“马亮。”他按下通讯键，“把那份标注‘仅限审计使用’的U盘，送过去。”
“是。”
陆轩转身，走向指挥台。大屏上，追踪程序仍在运行，信号源位置闪烁不定。
“他们以为接受了审计，就是妥协。”他低声说，“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审计，从来不是看他们想让我们看的。”
张涛站在一旁，忽然开口：“下一步，是不是该查查那个灰西装男人的背景了？”
陆轩没有回答。他盯着屏幕，看着那条连接路径突然跳转至东京节点，随即又切换至南美。
他抬起手，指向大屏最下方的一串编码。
“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