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安星域的尘埃尚未落定,命运魔神带来的微妙涟漪仍在时辰心头萦绕未散。
然而,混沌海的方向,一股远比命运来访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灭世凶兽于噩梦中翻身,毫无征兆地悍然传来!
“嗡——!!!”
那不是声音,而是法则层面的剧震!是整个混沌海底层结构的哀鸣!
时辰猛然抬头,目光如两道撕裂虚空的冷电,瞬间穿透无尽距离,投向那片连接着未知与危险的混沌海疆域。他周身原本内敛的时空道韵不受控制地自主激发,在体外形成一圈圈剧烈荡漾的金银涟漪,显露出他内心绝非表面的平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身处重建区域,修为达到混元境以上的生灵,无论正在做什么,皆是不约而同地心神剧颤,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大恐怖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
“怎么回事?!”
“混沌海…那边…”
“好…好可怕的气息!比幽影王降临时更…”
残存的将士们惊恐地望向同一个方向,一些心志稍弱者,甚至道心摇曳,几乎要跪伏下去。
下一刻,让所有目睹者灵魂冻结的景象,发生了——
在混沌海与当前混沌疆域的交界处,那片原本相对稳定、只是能量狂暴的虚无地带,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开始大面积地、无声无息地崩塌!
不是被力量打碎,而是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从“概念”上抹除了其“存在”的定义!
一片巨大到无法估量、边缘扭曲不定、内部唯有绝对死寂与永恒虚无的黑暗,悍然挤入了这片天地!
那黑暗,并非幽影的墨色,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一切热、一切能量、一切法则、甚至…一切“意义”的终极虚无!仅仅是其散发出的气息,就让周遭尚未被吞噬的混沌之气瞬间“死亡”,化为同样死寂的尘埃;让附近几颗侥幸残存的混沌星辰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无声无息地瓦解、消失,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泛起!
归墟!
这便是归墟!超越幽影,代表着万物终结、一切归于绝对寂静的恐怖存在!
“归墟…裂隙…”时辰瞳孔骤缩,一字一顿,道出了这恐怖景象的名讳。他感受到的不是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存在根基被动摇的冰冷感。那时空规则在其面前,都显得有些凝滞、晦涩,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那裂隙在不断扩张,如同在混沌的肌体上撕裂开一道永不愈合的丑陋伤疤。透过那扭曲的边缘,隐约可见裂隙后方那令人疯狂的景象: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只有永恒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无”。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疑似上古纪元残留的世界残骸,在那片虚无中缓缓沉浮,如同葬入了一座无垠的坟墓。
“戒备!最高戒备!”金刚魔猿的咆哮声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响彻整个重建区。残存的联军将士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疯狂运转法力,激活所有能启动的防御阵法,尽管他们知道,在那归墟裂隙面前,这些防御或许如同纸糊。
暂安星域内,命运魔神及其麾下也显出身形。她仰望着那恐怖的归墟裂隙,周身命运光晕剧烈波动,迷雾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唯有那托着命运之书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还是来了么…”她低声自语,声音细微到几乎不可闻,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混合了恐惧、期待与决然的意味。
就在这时,那归墟裂隙的扩张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其内部那绝对的死寂猛然沸腾起来!
并非能量的沸腾,而是“虚无”本身的活性化!
一道道形态扭曲、不可名状的阴影,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蠕虫,自裂隙深处蜂拥而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流淌的粘液,时而如多眼的触手集合体,时而化作破碎的、哀嚎的面孔…它们身上散发着与归墟同源的死寂、虚无气息,以及一种对一切“存在”之物最原始的憎恨与吞噬欲望!
归墟魔怪!而且,是远比之前试探性出现的幽影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魔怪!
在这些魔怪之中,夹杂着一些保持着部分神魔形态,但周身缠绕着归墟黑气、眼神空洞或充满疯狂的存在——堕落神魔!它们是被归墟之力捕获、同化后的可怜虫,亦是归墟最锋利的爪牙!
而这支恐怖大军的前方,数道气息尤为恐怖的身影,如同礁石般屹立于虚无的潮头。
它们形态相对稳定,依稀可见曾经属于强大神魔的轮廓,但身躯已被归墟之力彻底改造,覆盖着暗沉如同凝固血液的角质层,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代表终结的灰色火焰。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丝毫不逊色于之前的幽影王,甚至…更加深邃诡异!
归墟领主!而且,不止一尊!
“吼——!!!”
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警告。为首的归墟领主发出一声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无声咆哮(法则层面的冲击),那庞大的归墟魔怪与堕落神魔大军,便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向着刚刚经历战火、尚未恢复元气的混沌,发起了最直接、最野蛮的冲击!
它们所过之处,混沌不是被破坏,而是被“抹除”。色彩褪去,声音消失,能量湮灭,法则崩坏…一切重归死寂的虚无。仿佛一块巨大的、不断扩散的橡皮擦,正在蛮横地擦除着混沌这幅画卷!
“挡住它们!”时辰的声音冰冷如万古玄冰,响彻在每一个联军将士的脑海中,强行将他们从恐惧中拉回。
他一步踏出,已至重建区的最前沿。时空规则全力运转,在他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时空屏障,试图延缓那死亡潮汐的推进速度。
然而,归墟之力对法则的侵蚀远超幽影。时空屏障在接触到那虚无气息的刹那,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迅速黯淡,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
时辰眉头紧锁,感受着规则层面传来的反噬与滞涩感,心沉了下去。
这不再是战争。
这是…灭绝。
而在他全力抵御归墟大军之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暂安星域中的命运魔神,正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手中的命运之书,似乎正悄然记录着什么,那迷雾下的嘴角,弧度愈发难以揣测。
内忧未解,外患已以最狰狞的姿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