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机器人的头抬了起来。
陈默站在通道入口，终端还亮着那行字：【检测到活体共鸣源，匹配度91.3%】。他没动，心跳撞在肋骨上，像要撕开皮肉冲出去。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林淼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我们……停不下来……”
声音里带着喘息，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
他立刻转身，把勋章塞进卫衣内袋，右手掌心钻头弹出。地面被划开一道口子，碎石滚落下去，露出下层通风管道的锈蚀铁板。他记得双胞胎被安排在实验区东侧，那里有独立能源舱，适合她们控制温度。
机器人还没动，但眼眶里的血晶开始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他知道不能再等。
右眼血丝蔓延，齿轮纹浮现，启动“镜返”。生命值开始流失，太阳穴一阵阵发紧。他将勋章贴在胸口，能量波动扩散出去。前方三台机器人动作一顿，红光闪了两下，脚步偏移半步。
就是现在。
他跳进破口，钻头切断管道卡扣，整个人滑了下去。疾行技能激活，身体轻了一圈，速度提到了极限。通道狭窄，肩膀不断擦过金属壁，火辣辣地疼。耳边只剩风声和自己的呼吸。
十秒后，他撞开底部挡板，落地翻滚，掌心撑地站起。
眼前是实验区的大门。合金门已经变形，一半嵌进墙里。里面传来轰鸣，空气扭曲，热浪扑面而来，下一秒又冷得刺骨。冰火交替，墙面结霜又融化，滴水声混着岩石崩裂的响动。
他冲进去。
中央区域悬浮着两个人影。林焱和林淼背靠背，脊椎位置插着两条暗红色的能量锁链，另一端连向地面那颗蜕皮宝石。宝石裂开了，内部脉络跳动，像一颗心脏。
她们的身体在扭曲，皮肤下泛起红蓝交错的光纹。火焰从林焱指尖喷出，又被林淼左眼射出的寒流压回去。两人同时抬头，眼睛全白，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频震动。
“完美容器即将诞生。”声音不是从她们嘴里出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压下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陈默认得这个声音。
陈诡。
他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嗜血冲动被强行压住，右眼图腾微微震颤。他不能失控，现在不行。
他快速扫视四周。高温区在左侧，岩壁已经开始熔化；右侧则是冰层蔓延，厚达半米。中间一条螺旋状的空白带，是他唯一能接近的路径。
没有时间拆解系统了。他必须硬闯。
火免能力开启，左臂表层覆盖一层灰白色晶体，隔绝热浪。控水技能接上，从墙壁渗水中抽出一条细流，在身前形成旋转水幕，压制突然爆燃的火柱。钻头再次弹出，插入地面，沿着能量流向切出导流槽。
三重能力叠加，每一步都在消耗血月共鸣的储备。他知道撑不了太久。
他冲进漩涡边缘。
温度骤变让皮肤开裂，水幕瞬间蒸发又冻结。他靠着钻头在地面推进，像爬行的机械。每前进一米，右眼的齿轮纹就亮一分，生命值下降速度加快。
距离缩短到五米时，融合体猛然震荡。
一股原质冲击波炸开，正面撞上他的胸口。他飞出去，背砸在墙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右眼视野模糊，血丝几乎布满眼球。
“停下……”他撑着地，手指抠进裂缝，“你们还能听懂话吗？”
林淼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从她口中挤出来：“救……不了……我们……它在拉我们……”
林焱突然扭头，眼神有一瞬清明：“别靠近！它想借我们抓住你！你是共鸣源——”
话没说完，她的脸就被火焰吞没。
陈默抹掉嘴角的血，站起来。他知道她们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再不打断融合，她们会彻底变成诡异，成为陈诡的新容器。
他抬起左手，对准自己左臂晶化部分。
“镜返。”他低声说。
银白齿轮纹从右眼扩散到整条手臂，生命值疯狂下跌。他将“镜返”效果反向作用于整个空间，目标不是抵消代价，而是逆转能量流向。
只要能把锁链中的能量抽回来一部分，就能打断同步。
剧痛从左臂炸开。晶化外壳出现裂纹，渗出暗红液体。但他没停，继续施加压力。齿轮纹越发明亮，像烧红的铁丝缠绕手臂。
终于，锁链轻微抖动。
林焱和林淼的身体下沉了一寸，脸上的光纹减弱。她们的手指抽搐，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就是现在！
他猛地冲上去，钻头刺向地面宝石。只要毁掉核心，融合就会中断。
可就在钻头接触宝石的瞬间，左臂晶化层“砰”地炸裂。
碎片飞溅，露出里面的结构——不是血肉，也不是骨骼，而是一组正在转动的银白色齿轮，连接着细密的金属轴杆。那些零件沾着血，还在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愣住了。
这不是他记录过的任何能力形态。
可齿轮的纹路，和他右眼的“镜返”光纹一模一样。
来不及思考。融合体再次震动，锁链收紧，林焱和林淼同时尖叫。她们的身体开始融合，肩部黏连，皮肤变成半透明的膜状，内部能量狂暴流转。
陈默咬牙，用还能动的右手抓向宝石。
齿轮手臂自动抬起，竟不受控制地伸向空中，掌心对准融合漩涡中心。一股吸力传来，将溢散的能量导入体内。
他的视野开始发黑，耳朵里全是杂音。但他感觉到，融合节奏慢了下来。
一点，再一点。
林焱的脸露出来了，满脸是汗，嘴唇发紫。林淼的眼珠恢复了一丝焦距，看向他。
她们的身体分开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齿轮突然卡住。
一声闷响从手臂深处传来，像是零件断裂。鲜血顺着金属轴杆流下，滴在地上，发出“滋”的轻响。
陈默单膝跪地，右手还离宝石只有十公分。
他抬头，看到林淼的嘴在动。
“快……拔掉……锁链……”
他伸手，指尖碰到锁链根部。
齿轮猛地一转，残余力量爆发。他整个人被推向前，手掌按在宝石裂口上。
一股信息流冲进大脑。
画面闪现：三十年前的实验室，一群孩子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管线。其中一个男孩，右眼流血，左臂伸出机械结构。旁边屏幕写着：“序列0号，血月共鸣体，第7次融合失败。”
然后是赵铁山，赤裸着上身，胸口嵌着军牌，被绑在支架上。技术人员说：“石躯适配率最高，保留意识链路。”
最后是双胞胎，被固定在椅子上，脊椎接入数据线。画外音响起：“双生体极不稳定，但若与共鸣者同步，可构建完美闭环。”
记忆戛然而止。
他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从一开始，他们都是被选中的部件。
他抬手，用力将锁链从林焱脊椎处扯出。
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是林淼的锁链。
两人同时坠落，他扑过去接住，背重重摔在地上。冲击让他眼前一黑，耳边嗡鸣不止。
蜕皮宝石失去能量支撑，表面出现裂痕，红光逐渐熄灭。
整个空间安静下来。
冰层融化，热浪退去。只剩下她们微弱的呼吸声。
陈默躺在地上，左臂暴露的齿轮还在缓慢转动，沾满血污。他想抬手看看，却发现手指不听使唤。
通讯器又响了。
这次是赵铁山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陈默，你说的‘他们在下面’……我听见了。它们在叫我的名字。”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远处，实验台下的地板缝隙里，一滴暗红色液体缓缓渗出，落在金属托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