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沙粒还在打旋。
陈默盯着地上那三个字，手没从衣兜里抽出来。断裂的锈钥匙边缘割破了布料，也划破了他的指尖。血珠渗出，但他没擦。
苏红袖站在他旁边，呼吸比刚才重了些。她右手虎口一用力，掌心里一块金属残片被捏成了粉末，簌簌落下。
陈默立刻察觉不对。这动作太熟了——每次她快压不住情绪时，都会下意识毁掉手里东西。上一次这样，是在武当遗址外，她差点用唐刀自刎。
他往后退了三步，右眼微微发烫。血色脉络在眼球表面蔓延开来，系统自动激活空间感知。还没等他开口，苏红袖突然转头。
她的左脸已经变了。
青色龙纹从肩胛骨一路爬上来，穿过锁骨、脖颈，盖住半边脸颊。皮肤表面鼓起细小凸起，像有什么要破皮而出。一道黑血从眼角流下，顺着颧骨滑到下巴，滴在沙地上发出轻微“滋”声，地面竟被腐蚀出一个小坑。
“红袖！”陈默喊了一声。
她没回应。瞳孔缩成一条竖线，像是野兽盯猎物的眼神。唐刀自己动了，刀鞘弹开半寸，寒光一闪。
陈默抬手按下腰间的微型装置。这是他用机械城工程师留下的磁频数据临时改的，能模拟王虎的藤蔓束缚效果。指腹一压开关，掌心传来一阵电流震动。
下一秒，苏红袖出手了。
一刀斩出，气劲离体瞬间扭曲成一条半透明的龙形，张着嘴朝他扑来。风压刮得人脸生疼。
陈默侧身翻滚，龙形气劲擦着肩膀过去，轰在身后一堆废铁上。整堆残骸炸开，碎片四溅。
他趴在地上没敢起身，右眼系统界面疯狂跳动：
**检测到异常原质波动**
**成分分析中……**
**匹配成功：陈诡单片镜碎片残留物（98.7%）**
脑子里嗡了一下。
是那个画面的问题。锈钥匙打开的光门，不只是让他们看到了三十年前的事——有人趁机把东西塞进了苏红袖的身体。她的龙裔血脉对原质更敏感，等于主动接收了污染源。
“龙鳞被种了东西。”他咬牙站起，左手再次按下装置。一圈淡蓝色磁力场贴地展开，在沙面上形成蛛网状纹路。
苏红袖又冲了过来。
这一次速度更快，脚步落地时沙地龟裂。她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刀身金纹闪动，《镇魔八式》的符文浮现在空气里，但颜色偏暗，像是蒙了一层灰。
陈默不敢硬接。他往左横移两步，同时启动“冰火屏障”。这是他上次吸食极寒冰魄血液后获得的能力，持续时间只有三十秒，但现在顾不上了。
双色能量罩刚撑开，刀锋就劈了下来。
撞击声像雷鸣。屏障剧烈晃动，表面出现裂痕。陈默被震退三步，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
苏红袖没有停。她一脚踹在残骸上借力跃起，居高临下再斩一刀。这一击带着旋转力道，空气都被撕开。
陈默猛地低头，刀风擦着头顶掠过。几根头发飘落，刚碰到地面就被切成两段。
不能再躲了。
他右手猛拍地面，磁力场瞬间收紧，化作八条带电藤蔓缠向苏红袖四肢。藤蔓贴上皮肤的瞬间，她身体一僵，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陈默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唐刀还在挣扎，刀尖离他脖子只差五公分。
“醒过来！”他吼。
苏红袖瞪着他，眼里没有一丝熟悉的东西。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忽然咧开，露出一个不像她的笑。
“你看过来了。”她说，声音像是两个人叠在一起，“他也看见了。”
话音未落，她肩上的龙鳞突然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肉。新的鳞片正在快速生长，颜色更深，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陈默知道不能再拖。他松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电路板。这是他之前拆下来的机械蜘蛛核心部件，上面还连着一小截数据线。
他把电路板按在自己虎口的纹身上。纹路已经开始变化，多了段螺旋结构，和锈钥匙柄上的符文一样。接触瞬间，一股微弱电流窜进大脑。
记忆闪了一下。
是刚才光门里的画面——陈诡在记录本上写字：“建议加强精神压制模块。”然后他抬头，镜片反光，映出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是他自己。
原来不是巧合。锈钥匙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诱饵。而苏红袖，才是真正的目标。她的龙裔血脉能承载更高阶的原质污染，一旦彻底失控，就会变成远程操控的杀戮容器。
“想用她当接口？”陈默冷笑，“没那么容易。”
他把电路板反过来，对准苏红袖额头，按下激活钮。磁暴能量顺着数据线释放，形成短暂干扰波。
苏红袖浑身一震，刀掉了。
她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低吼。脸上的鳞片开始收缩，但黑血仍不断从毛孔渗出。
陈默立刻将她拖到一处倒塌的机甲残骸后面，靠墙放倒。他拿出最后一支抑制剂，扎进她颈部动脉。这是机械城工程师给的数据包里提到的配方，专门针对原质侵蚀。
药液推进去一半，她突然睁眼。
“别……”她声音断续，“让它……进来……”
“我不让。”陈默按住注射器，全部推完。
她喘了几口气，眼皮开始打架。可脸上的鳞片没退，反而在缓慢蠕动，像是活的一样。
陈默盯着那些纹路看。它们排列方式有点奇怪，不完全是龙形，倒像是某种编码。他掏出随身的小型扫描仪，对准面部扫描。
结果跳出一行数字：****
二进制？
他心头一跳，马上调出纹身上的螺旋结构图，对比锈钥匙符文。两者角度、弧度完全吻合。这不是装饰，是密钥的一部分。
有人把信息藏在了苏红袖的血脉里。
他正要记录数据，苏红袖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镜子……”她嘴唇发紫，“他在镜子里……看着我们……”
话没说完，人昏过去了。
陈默没动。他低头看她脸上未消的鳞片，又摸了摸自己虎口发烫的纹身。电流感还在，说明密钥还没失效。
远处沙地安静得反常。机械蜘蛛群的信号消失了，连风都停了。
他靠着残骸坐下，把断裂的锈钥匙拿出来，放在掌心。金属表面有一道新划痕，正好对应纹身上的某个节点。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那道痕。
钥匙突然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