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内的死寂被技术设备轻微的嗡鸣声打破。便携式能量扫描仪的屏幕上,那条狰狞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黑色能量结构——“跗骨灵蛆咒”——清晰可见,它深深嵌入代表花筝灵力的蓝色光流中,不断汲取着能量,散发着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阴冷波动。这画面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花花……”孟婆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想伸手又不敢,“这……这玩意儿真的没办法吗?要不我现在就打报告申请开启‘黄泉快速通道’,送你回青岚山?最多扣我半年绩效……”
“别慌。”花筝反而笑了笑,虽然脸色因灵力的持续流失而略显苍白,但她刻意活动了一下右臂,语气尽量轻松,“就是条贪吃的寄生虫嘛,就是趴的地方有点膈应。总会有办法的。”她正尝试用青岚山内视之法,仔细剖析那咒力的能量结构和运行规律,寻找任何可能的弱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花筝脸色微变,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她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打开手机——是师父的微信:速回。
信息很短。
花筝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师父的消息来得太快,太精准了。仿佛她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了那黑衣人的自爆,感受到了这咒力的阴毒。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花筝早已习以为常,但每次依然感到深深的震撼与敬畏。师父总是这样,平日里看起来懒散跳脱,追星看剧一样不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关键时刻,却如同隐藏在云端的仙神,总能透过迷雾,给出最一针见血、直指核心的指引。
回山,解咒。这是最安全、最稳妥、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有师父在,这看似无解的幽冥诅咒必然能迎刃而解。灵脉根基重于一切,这是修行者的常识。
但是……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看向那套空荡荡、残留着冥羽邪气的夜行衣,看向同事们脸上清晰可见的担忧与愤怒,最后落在自己那正被邪恶咒力不断侵蚀的手臂上。
回山,意味着暂时放下这里的一切。意味着这个刚刚露出冰山一角、手段如此狠辣诡谲、拥有“三黑羽”印记的组织,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潜伏起来,可能会继续他们那不可告人的阴谋,可能会制造出比鬼哭滩更可怕的灾难。贾为民不过是个被金钱和长生迷了心窍的蠢货,那个风水大师更是无足轻重的小卒,真正的威胁,是那个能培养冥羽死士、掌握失传邪术、行事毫无底线的神秘组织。
她走了,这条刚刚摸到的线索很可能就此中断。处里的同事们虽然个个身怀绝技,但面对这种藏在暗处,行事诡异不择手段的敌人,难保不会出现伤亡。而且……对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这次是阴险的诅咒,下次呢?如果找不到他们,难道要一直提心吊胆地被动防备吗?等着他们再次出手?
一个强烈的不甘和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不能就这么回去!
她要趁着诅咒还在身上,趁着对方或许还以为她正焦头烂额、急于寻找解咒之法而无暇他顾的时候,利用这个该死的“反向信标”,顺藤摸瓜,揪出他们的尾巴!至少,要撕下他们更多的伪装,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和据点。
风险极大。师父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更说明情况紧急。每多拖延一刻,诅咒对她修为根基的损害就加深一分,未来修复的难度就呈几何级数增长。而且,一旦被对方察觉她的意图,等待她的很可能不是简单的战斗,而是更诡异、更致命的陷阱和袭杀。
是听从师命,立刻回山解除这迫在眉睫的、关乎自身道途的威胁?还是冒险一搏,赌上自己的修为前程,试图为彻底铲除这个邪恶组织创造一线机会?
花筝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压下。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她的队友们,眼神清澈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锐利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我师父传来消息了。”她平静地开口,只说是“回青岚山,师父有办法彻底解咒。”
众人闻言,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尤其是陆明烛和晏十七,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太好了!叶前辈出手,定然万无一失!”孟婆九拍手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的!我这就联系下面给你安排特快专列……呃,是特快专‘道’!”
“没错,花师妹,事不宜迟,我们即刻护送你动身。”陆明烛郑重道,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准备随时开路。
“花花,回去好好疗伤,这里我们先盯着。”晏十七也关切地说道。
然而,花筝却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在众人瞬间变得疑惑和错愕的目光中,她抬起了那只被诅咒缠绕的手臂,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师父的办法固然万全。但是,我走了,这条线就很可能断了。这个黑羽组织,行事毫无底线,今天能弄出个鬼哭滩吸收阴煞,明天就能搞出更骇人听闻的祸患。他们既然盯上了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不回敬一下,岂不是太失礼了?”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位队友,最终定格在屏幕上那条蠕动的黑线上:“我想赌一把。赌在他们看来,我现在应该正惶惶不可终日,四处寻找解咒之法,无暇他顾。赌这个诅咒,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不仅是枷锁,也是我们反向追踪他们、打入他们内部的最好鱼饵!我要留下来,趁着咒力还在,把它变成我们刺向他们的毒刺!至少,要挖出他们更多的巢穴,找到更多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