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九月初八,戌时,汉江沿岸小镇客栈。客栈大堂只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灯,墙角的火炉里余火未熄,透着微弱的暖意。往来食客早已散尽,只有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马蹄声才揉着眼睛起身。)
郭靖牵着马,与李莫愁走进客栈,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油香。他上前拍了拍柜台,轻声道:“掌柜的,要两间上房,再备些吃食。”
掌柜打了个哈欠,翻了翻手里的住宿登记册,心里嘀咕“这时候还来住店”,皱着眉道:“客官,实在对不住,这几日往来赶路的人多,只剩最后一间房了,还是个单间,您夫妇看……”
“夫妇”二字让郭靖猛地一怔,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李莫愁,眉头紧紧蹙起——他本想与李莫愁分开住,既避嫌又能各自歇息,却没料到只剩一间房,还被误会了关系。
李莫愁倒显得坦然,仿佛没听出掌柜的误会,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碎银放在柜台上,语气平静:“一间就一间,再把吃食送到房里。”
郭靖还想解释几句,却被李莫愁用眼神制止了。待掌柜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房间、转身离开后,他才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内——一张木床靠墙放着,旁边摆着一张梳妆台,角落里还有一张小方桌,本就不大的空间,此刻因“只剩一间房”的处境,更显局促。
“郭大哥不用拘谨,你睡床,我在桌上凑合一晚就好。”李莫愁一边说着,一边将行囊放在梳妆台上,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寻常小事,指尖却悄悄攥了攥衣角。
郭靖连忙摆手:“不行,你是女子,身上还有伤,怎能让你睡在桌上?还是我在桌上将就,你睡床。”他素来重礼数,更何况李莫愁的伤还没好,哪能让她受这份委屈。
李莫愁看着他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郭大哥这又是何必?床够宽,咱们一人睡一边,中间隔着些距离,不就好了?再说,夜里若我伤口疼醒,有你在,也能有个照应。”
这话让郭靖无法反驳——他确实担心李莫愁夜里伤口发作,两人住在一起也能及时应对。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却还是刻意与床保持着距离,站在小方桌旁,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不敢再多看李莫愁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
不多时,店小二送来吃食,摆放在小方桌上。两人沉默地吃完,郭靖便主动收拾了碗筷,送到门外。回来时,见李莫愁正坐在床边,轻轻揉着肩膀——想来是白天骑马颠簸,牵动了伤口,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也随着动作轻轻散开。
他走上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帮你再涂些药膏吧,免得夜里疼得厉害。”
李莫愁没有拒绝,只是轻轻褪去肩头的衣衫,露出那片带着浅疤的肌肤,体香也愈发清晰。郭靖拿起药膏,指尖沾了些,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疼她,目光却始终落在药膏上,不敢有丝毫偏移,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涂完药,两人都没再说话。夜色渐深,客栈外的虫鸣声渐渐歇了,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郭靖坐在小方桌旁,靠着椅背,闭着眼却毫无睡意——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早日抵达襄阳、找到蓉儿,也在暗自懊恼,若早些想到买两匹马,或许就不会有此刻的尴尬。
而李莫愁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的纹路,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七月里初见郭靖时,她妒忌他与黄蓉夫妻情深,原是存着鸠占鹊巢的念头;可相处这些日子,看着他满心都是家国与黄蓉,那份妒忌渐渐淡了,只剩满心的牵挂——如今她再也没想过要取代黄蓉,只觉得能陪在他身边几日,便已心满意足。此刻与他共处一室,感受着他刻意保持距离的拘谨,心里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他没再买一匹马,或许……他也不是纯然的木头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份情绪压在心底,闭上眼睛,任由睡意渐渐袭来。
房内的油灯渐渐燃尽,只剩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着两人各自沉默的身影,也藏着彼此未曾说出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