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襄阳竹林别院。风停了竹影,阳光落在石桌上的油纸包上,桂花糖糕的甜香淡了些,倒让空气里多了几分滞涩。黄蓉捏着半块糖糕,指尖发凉,方才被暖意软了的心头,又因“李莫愁”三个字,翻起嘉兴的旧浪。)
“哪个李姑娘?”黄蓉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的锐利,“这半年在外,我不在身边盯着,你倒学会了带姑娘同行,咱们原来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花心。”话里的调侃轻飘,眼底却藏着警惕——能让郭靖记挂着、还帮着送兰花的女子,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郭靖没听出她话里的试探,实诚道:“是李莫愁。之前在嘉兴,我打伤了她,又给她疗过伤,她总说从前造了太多杀孽,想跟着我赎罪,便一路跟到现在。”他没提李莫愁赖上他的细节,只捡着她“赎罪”的说法讲,却不知这话更勾得黄蓉想起嘉兴那夜的乱——那夜的决裂,本就和李莫愁脱不了干系。
“李莫愁?”黄蓉重复着这三个字,指尖猛地攥紧帕子,嘉兴陆家庄的火光、李莫愁挑衅的冷笑、郭靖挥掌伤她的模样,瞬间涌进脑海。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那夜的混乱根源——若不是李莫愁以“疗伤被看了身子”为由赖在隔壁,郭靖不会处处顾虑,她也不会在慌乱中口误,把那些深埋心底的不堪过往说了出来。
“她哪是赎罪,”黄蓉声音冷了几分,眼底翻着旧事的潮,“她在嘉兴时看我的眼神,满是算计,分明是想鸠占鹊巢。你忘了那夜?就因为她在隔壁,你放不开,我才慌得说错话……”
这话让郭靖瞬间僵住,嘉兴那夜的愧疚又翻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解。
黄蓉却没停,继续道:“我跑出门后,她还悄悄跟着我。我气不过,点了她的穴,把她扔去瓦肆角落——原想让她受点教训,没料到会撞见个嫖客。”她顿了顿,想起当时的狼狈,语气里添了几分自嘲,“我撕破她衣服想出口气,没成想惊动了那人,他见着我们,竟要拉着我俩‘快活’,我和李莫愁吓得赶紧跑了。”
“后来呢?”郭靖急声问,他从不知道她跑出门后还遇过这种险。
“后来我放了李莫愁,”黄蓉垂眸,指尖划过帕子上的纹路,“我让她给你带句话,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没跟你说?”
郭靖愣了愣,随即点头:“说了……可我不信,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他想起天亮后去瓦肆找她的情景,“我第二天去瓦肆寻你,还见着那个被你撒了沙子、伤了眼的嫖客,穿得倒文雅,人模狗样的,没承想是那般货色。”
这话让黄蓉抬了眼,眼底闪过丝意外,随即又沉了下去:“你找我,也没拦住我去襄阳。我当时在嘉兴东门城头坐了一夜,想通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干净身子,不如找个能给我立足根本的人。吕文德觊觎我,我便顺水推舟,用一夜换他的兵权,总好过再做那个处处要看人脸色的‘郭夫人’。”
阳光依旧暖,可这话却像股冷风,吹得郭靖心口发疼。他看着黄蓉眼底的决绝,想起她跑出门后的艰险,想起自己没追上的脚步,才明白这半年的隔阂,远比他想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