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歌隔着他探过身子去,掀开了车帘一角望向外头的符今朝。
晏鹤川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后槽牙,冷冽的目光随着她掀开的车帘,顺着她朝外瞧去。
只见符今朝站在车前,望着他脸上绽开一抹笑,顿了许久才缓缓道了一句:“明日见。”
“嗯!明日见!”安歌也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明日见?
晏鹤川神色微凝,心中不禁鄙夷。人都上车了,还得将人叫住打声招呼?
再看符今朝那张一副春意荡漾的脸,显然对安歌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这又是在做什么?
旁若无人,且还当着他的面,在此肆意地给他家妹妹抛媚眼不成?
再听着安歌那道雀跃的声音,晏鹤川心中那埋了一整日的无名火隐隐燃着。
下意识地一手伸去,将安歌的脑袋按回了车厢之中,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就将她往身侧带。
马车走起的同时,安歌整个人直接被微动的车帘隔绝在内,留下那头笑容渐渐消失的符今朝,只能暗自心中叹气,钻身入了车中。
安歌突然被拉回车内坐好,不明所以地看向神色冷下了几分的晏鹤川:“怎么了王兄?”
“近日与他……走得很近?”他的语气虽无有起伏,但正因如此,可叫人听了,心里忍不住发毛。
安歌在他那犀利目光的探究下,当即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却又在反应过来时,老实地点了点头。
安歌解释着:“都在一块练琴嘛,走得近也是正常。”
“近到需要你亲自送他回府?”他唇边勾了一抹细微的弧度,“他住在庆淮王府,不能同褚青林一道回?”
“今日午时下了学,褚青林就回去了,他是留下来陪我练琴的……这才晚了些。那我到底是拖了人家后腿嘛……让他多费心,也得待人家好些。”
安歌讲得头头是道。
晏鹤川听了,却是略带不可置信地轻笑了一声。
不禁又想起今日元新霁说的那句话。
她待谁都好,无有特例。
安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眨了两下无辜的眼睛,心里却是猛然想起苏念儿的话。
要看他心里有没有自己,就看他……会不会因她与旁的男子走得近而吃醋?
那他如今这——
不就是因她与符今朝走近而……不高兴了?
安歌心中不禁窃喜,神色却掩饰得极好。
“何况他还给我讲故事听,还有很多关于他们在齐丰的故事没讲完呢,我听着觉得可有意思了。”她语气略带遗憾,垂眼嘀嘀咕咕的,好似真的为此念念不忘一般。
“那倒是本王来得不是时候了?扰了你的雅兴?”他难得对她说话时,语气染了一丝嘲意,虽未重色,可显然不悦。
安歌连忙强调着:“怎么会,王兄能来接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笑得一脸灿烂。
晏鹤川近几日愈发觉得她狡猾极了,甚至比他还会笑里藏刀。
这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好似真的为此很是开怀。
若不是方才听见她说要送符今朝回去,他都要当真了。
“是吗?”他蓦然凑近她,打量着她的眼底。
安歌果不其然地神色一滞,往后退了一些,却反被他大手扣上了后脑勺,再拉近了些许距离。
“若本王不来,你难不成还想同他回庆淮王府,攀谈一夜?”他声音清冽低沉,有几分危险意味。
安歌眨了眨眼,索性也不挣脱,带着那专注的神情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怯,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如何不成?庆淮王是我皇伯,我去皇伯家中,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故作天真无邪的语气落下,晏鹤川眸光却是凝着,带着警示地看着她。
连带着扣着她后脑勺的手也更紧了些。
他甚至揣摩不出她这番话语几分真假,是真的傻傻地不知该同那符今朝保持距离还是有意同他接近往来?
安歌望着他俊脸上变换不定的复杂神色,心中大喜。
本想同他说说自己想在符今朝那儿打听点消息,可现下看,暂时说不得。
“王兄,可是不愿我与他往来?”她还轻轻歪了歪头,轻声问着。
“是。”他并未反驳,反倒当机立断地承认。
安歌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当即认下。
可她神色上却是将这一阵欣喜掩饰得极好,故作疑惑:“为何?”
“你明知叶家与他有所瓜葛,难保此前在书院门口射向你的那支箭,他也是知情的。”他义正言辞地解释,“不知底细,不可走得过近。”
安歌心里地喜色消减了几分,不死心地追问:“只是这样?”
晏鹤川疑惑地微微蹙了眉心:“还想哪样?”
她却不再掩饰,一双目光灼热地望向他,反倒还更凑近了他几分,又带上那一股嬉笑劲打量着他:“该不会是王兄见我同他一起,走得过近,吃醋了?”
晏鹤川一时哑言,只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扣着她的手,下意识想避开她的目光。
可眼前的人却未叫他如意,双手不安分地捧上他的脸,追问着:“是不是?是不是?”
“松开。”他看着她凑近的脸,无奈地握向她的手腕,细微地警告着。
“王兄就是吃醋了。”她笃定地笑着。
这副模样撞进他眼中,晏鹤川心中又泛起一片不小的波澜。
“不是——”唇齿间,不太自然地吐露出这两个字,一边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告诫了一声,“一次两次未说你,你是越发没分寸。”
“什么分寸?”安歌装傻地看着他,也不在意,随后自顾自地又攀上他的手臂,一边把脑袋搁上。
“王兄今日好奇怪呀,我都有些听不懂王兄在说些什么……”语气天真到冒着傻气,一边抱着他的胳膊,一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今日好累,有点困了,我要靠着睡觉,王兄一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晏鹤川目光沉沉地侧过头看她,还没启唇,便见她美滋滋地抱着他的胳膊,也并非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自顾自靠在他的身侧,闭上眼假寐。
晏鹤川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看似乖顺的小家伙心眼倒是不少,一脑子古灵精怪的鬼点子,还装着一堆乱糟糟的小心思。
不知在何时学会的,竟处处给他设陷阱,还几次三番胆大包天地打趣他,逗弄他……
他心中那股异样的滋味还未消解,那一阵强压在心里的复杂情愫又因她的言语举动而随之隐隐作祟。
晏鹤川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推了推她的脑袋。
她却不为所动地抱得更紧,懒懒地睁眼,怨怼地望着他,出声却是软糯:“我就只靠着睡一会儿嘛,王兄何时这般小气?”
想来也是,他何时这般小气。
可心里还是感觉莫名憋闷,于是转而轻轻捏了捏她肉感软弹的脸颊,低声道了一句:“不听话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