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龙门币在维克多的主导下疯长后,魏彦吾便陷入了担忧与喜悦的叠加态。
一方面,维克多近期的掌权与扩张使他夜不能寐。他无数次在失眠的夜里想着,该如何把维克多的触肢赶出龙门。
但另一方面,维克多的入驻对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国家或地区来说都太过重要了,几乎就决定了这里能否走向繁荣。
龙门现在正处于最重要的基础发展阶段,容不得一丝意外发生。
所以无论是他们逼走维克多,还是维克多一时兴起自己离开,都将意味着龙门未来的终结。
于是,经过几天几夜的绞尽脑汁,魏彦吾总算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通过与维克多商讨留有陷阱的FdI来限制住他,即使无法做到约束,也要让维克多无法随意实施他在龙门的规划。
(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外国直接投资)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只有与维克多将其阿特拉斯工业下,于龙门成立的附属公司转为契约式合营企业,才有望达成这一点。
但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龙门要通过提供土地,厂房,可利用的设备,设施,或资金才能把维克多留在圈套里。
但这也意味着一旦维克多又什么侵略性行为,龙门可以通过政策调整降低其在当地乃至全大炎的产量和销量。如果阿特拉斯想要恢复其在泰拉东部的直接销售和廉价生产,就需要花时间重新寻找合适的地区。
在此期间,原本在阿特拉斯龙门分工厂的员工,就可以带着经验直接入职龙门的制造公司。魏彦吾有十足的把握抢在维克多完成新工厂建设前,通过仿制对方技术,在不构成侵权的前提下完成自己的产业。
当然,也可以在此期间通过法律威慑维克多的动作,延缓其手脚。
只是,这样的操作无异于引狼入室,同样具有很大的风险。他必须向自己的胞弟,当今炎国的皇帝请示才可以实施。
“唉···”魏彦吾叹了口气,眼睛看向一旁的阴影,“黒蓑,替我把这奏折上奏朝廷,请圣上定夺。”
黒蓑影卫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面色沉稳,双手接过魏彦吾递来的奏折。
“是,魏公。”
他躬身行礼,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微微抬头,目光透过烛影观察魏彦吾的神色。
“魏公,”黒蓑低声开口,“此举虽可暂制弗雷斯威尔,但若圣上首肯,虽会有专员参与,您仍要亲自与他同桌签约。到时,龙门上下都会知道您是亲手将他引入的。”
魏彦吾抬眼,神色淡淡:“我知道。”
黒蓑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压低声音道:“那样一来,若他日事败,您会成为第一个被问罪的人。”
“问罪?”魏彦吾轻轻笑了一声,笑意中带着几分倦意,“你们随我从百灶出来也有些年月了。也应该知道,我这些年来做了太多的错事。”
黒蓑一愣,眉心微蹙:“魏公,错事与大势,不可混为一谈。”
魏彦吾摆了摆手,像是要把这句话从空气里抹去:“大势,是我在百灶时就明白的事。也是因此,我离开了帝都,把皇位强制推给了我那胞弟。错事,是为了把大势推到我想要的位置,不惜踩过的骨头。”
“若龙门不能在这十年内立住脚,朝廷再厚的庇护都是空的。”
说到这里,他提笔在奏折落款,盖上了自己的私印。印泥的朱红在宣纸上渗开,像是一个缓慢扩散的血痕。
“送去吧。”魏彦吾转身重新坐下,“让圣上自己定这场局的开端。至于收局——那是我的事。”
黒蓑闻言,眸色微暗,抱着奏折退向门口,脚步轻得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
三日后,炎国百灶。
午门前,朝阳映照在宫殿上,禁军的黑色甲胄闪着冷光。黒蓑随着一列内侍进入紫宸殿,将奏折高举过头,跪在殿前。
殿上,当今真龙正披着宽袖常服,神色凝沉地翻阅手中的奏本。
待看到魏彦吾的奏折时,他的眉头缓缓蹙起,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击,似在权衡利弊。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宣纸翻动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放下奏折,开口缓缓道:“魏彦吾这招,既是笼络,亦是枷锁。可一旦走错一步,便是养虎为患。”
一名年长的内阁大学士上前一步,躬身应道:“陛下,龙门地处西北,为我国最接近核心区之地,也将为我朝外贸重地。若弗雷斯威尔在此盘踞多年,恐生变数。”
真龙垂下眼帘,指尖微顿,似在权衡那无形的棋局。
“变数……朕岂会不知?”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寒锋出鞘,“魏彦吾这人,性情老成,手段狠辣,心机不浅。他既肯亲手引此人入局,便有其道理与自信所在。如今不过是将一半的刀柄递给弗雷斯威尔,看似互利,实则锁喉。”
黒蓑垂首,额间沁出薄汗。殿外晨光倾洒,映得午门高墙似金似铁。
另一大臣躬身道:“陛下,龙门虽利于商贾,却也是兵家要地。弗雷斯威尔在其地若成气候,不惟金银可敌国,亦能控西北商路。届时,若其心不在朝廷,恐成尾大不掉之患。”
真龙垂眸沉思,指尖在案几上缓缓敲击,节奏如同一曲未成的鼓点,低沉而有力。殿内的大臣们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唯恐惊扰圣意的流转。
半晌,他抬起目光,望向殿门外隐约传来的晨钟之声,似在衡量着千里之外的龙门与朝局的分量。
“龙门之利,不可轻弃。西北之局,不可失控。”真龙声音低而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朕自信我朝根基,区区一商贾,尚不足撼我江山。”
说罢,他转向立于一旁的大理寺卿:“传朕圣旨,批准魏彦吾的计划,其从乌萨斯手里夺来的国祚,绝不可轻易舍弃。着你亲点心腹,遣一专员随行,务必将每一纸文书、每一处印信亲验在册,不得有失。”
大理寺卿立刻俯身领命:“遵旨。”
真龙又看向那位年长的内阁大学士,目光中透出几分深意:“魏彦吾此举,既为龙门,也是为他自己。朕许他一条路,亦给他一根绳,系住弗雷斯威尔的脖颈——此绳,若有一日松开或收紧,皆由我定。”
随即,殿外金钟大作,宣旨的内侍高声唱诏,紫宸殿的厚重大门缓缓开启,晨光倾泻而入,映得殿中金龙浮雕仿佛在微微游动。
圣旨将由御笔亲书亲手送往龙门,而那位大理寺专员,也将在三日内启程,随魏彦吾与弗雷斯威尔同席而坐,见证这一场充满算计与试探的签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