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时,徐若琳站在角落里没有动。她手里那份文件夹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反复翻看过很多遍。我没有问她里面是什么,也没再提汪璇的名字。整段下楼的过程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的轻响。
走出大楼后,我没往停车场走,而是转身进了侧门,重新刷卡上了训练楼。
走廊灯还亮着,但灯光比白天暗了一层。我推开训练室的门,把包放在角落的椅子上,打开手机里的录音。那是下午练习时录的高音片段,前半段还算稳,到结尾那个转音时,气息明显塌了下去。
我按下重播键,一遍遍听。
不是技术不够,是底气不足。以前总觉得只要唱得好,机会自然会来。可现在我才明白,机会从来不会自己找上门,它只会在你准备好的时候,恰好落在你面前。
我把那段录音拆成三秒一段,逐句分析。哪里换气太急,哪里咬字太重,全都记在本子上。写完后,我打开公司内部培训系统,登录账号,页面跳转到“个人学习中心”。
课程列表很长。声乐进阶、舞台调度、媒体应对、心理抗压训练……过去这些课我都觉得离自己很远。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哪轮得到学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可以不给我项目,但卡不住我学东西。
我勾选了五门核心课程,提交申请。系统提示:需主管审批。我关掉页面,把笔记本合上,心想反正也不急这一晚。
第二天清晨六点十五分,我已坐在训练室后排的小桌前。这是间多功能厅,平时用作排练,早上七点半前没人预约。我带了耳机,正在看一段国外演唱会的现场分析视频,讲的是主唱如何在高强度舞蹈中保持气息稳定。
屏幕上的歌手一边跳跃一边完成长句连唱,镜头拉近时能看到她腹部有节奏地收缩。我暂停播放,照着动作深呼吸几次,又回放了一遍。
门被推开时,我抬头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分。关毅拎着文件袋走进来,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么早?”他问。
“顺路。”我说,摘下一只耳机。
他没多问,走到控制台调试设备。几分钟后,第一组练习生陆续进来,热身、拉伸、排队等指导老师。我收好平板,挪到靠墙的位置继续看资料。
中午休息时间,我在更衣室啃面包。手机架在储物柜上,播放着一节关于舞台情绪表达的音频课。讲到一半,清洁阿姨推着车进来打扫,看见我靠着柜门闭眼坐着,以为我睡着了,轻轻把一件旧工作服盖在我肩上。
我没醒,但感觉到重量,也没动。
那件衣服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很熟悉,像小时候家里晾在阳台的床单。我忽然有点恍神,想起昨晚临睡前翻出的镜子,在背面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能力短板对照表】
1. 高音持续力 —— (改进中)
2. 舞台移动中的发声控制 ——
3. 即兴应变能力 ——
4. 媒体问答逻辑构建 ——
每完成一项,就打一个红勾。我不想等别人认可我进步,我要先让自己看得见。
第三天早上,我在试唱室做即兴练声。关毅临时召集一组人测试新编曲,我也在名单里。轮到我时,是一段没有固定旋律的自由发挥部分。我闭上眼,顺着节奏哼出一段过渡音,顺势转入低音区,再慢慢爬升。
唱完睁开眼,发现关毅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笔,没记笔记,只是看着我。
“你最近练得很狠?”他问。
“还好。”我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就是想把声音用得更准一点。”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在下午三点左右,我的系统账户突然收到一条通知:【您已获得“高级制作旁听资格”,有效期六个月,请查收课程包。】
我点进去,发现里面不仅有往期制作会议的录音整理,还有一套限量版的大师课资料,标注为“内部传承资源,仅限核心成员访问”。
我知道这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权限。
我没问他是不是特意帮我争取的。有些事,说出来反而显得沉重。但我当天晚上就把那份资料全部下载下来,存在加密文件夹里,标名为“反击储备”。
接下来的两天,我调整了通勤路线。原本坐地铁直达公司楼下,现在提前两站下车,步行二十分钟。这段时间用来听经典专辑解析,尤其是那些以情感表达着称的作品。我会边走边模仿他们的语气断句,甚至在心里设计如果是我唱,会在哪里加重,哪里留白。
午休时间也不再刷社交平台。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坐在茶水间最角落的位置,反复观看国际舞台案例。有一个女歌手在暴雨中完成整场演出的纪录片让我盯了很久——她摔倒了两次,但每次站起来都先把话筒举过头顶,确保声音没断。
那一刻我才懂,观众记住的不是完美,而是你在崩塌边缘仍不肯放手的样子。
第五天傍晚,我又一次留在训练室到最后。这次是在练习一段双语衔接的副歌,发音还不够自然,但我坚持一遍遍磨。直到保安来敲门提醒闭楼时间,我才收拾东西离开。
走在楼梯间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关毅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制作部有个闭门讨论,关于下一阶段宣传方向。你可以来。”
我没回“谢谢”,只回了一个“好”字。
第二天九点五十分,我准时出现在制作部门口。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还没开门,我靠墙站着,手里拿着打印好的几页笔记。上面是我对近期市场趋势的理解,还有一些自己设想的音乐融合方向。
门开了,关毅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真来了。”他说。
“你说我可以来。”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纸,“带资料了?”
“万一问到呢。”我说。
他没接话,但侧身让我先进去。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有人提到近期新人曝光策略需要调整。张主管扫视一圈,问有没有人愿意主动承担试点项目。
没人说话。
我抬起头,说:“我可以试试。”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关毅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系统提醒:【您报名的《舞台心理建设》课程已通过审批,首次授课时间为明早七点,地点:b座三层多功能厅。】
我把手机放回去,低头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一行字:
“他们能拦住项目,拦不住我往前走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