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敲击声又响了一次。
一下,两下,节奏很轻,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慢慢碰金属。江临川盯着那道缝,灰雾还在缓缓流动,温度低得让手指发麻。
“不是陷阱。”他说,“是活的。”
林婉没说话,把罗盘举到眼前。指针晃了几下,最后停住,尖端微微上扬,像是被什么吸住了。
陈虎喘了口气,右臂的布条已经被黑水浸透。他抬斧头敲了敲门框,声音闷闷的。
敲完,他等了三秒。
门后也敲了三下,节奏一致。
“还真能沟通。”陈虎咧嘴,“这玩意儿关里头多久了?”
江临川摸出阴阳镜,镜面已经有点裂纹。他咬破指尖,血滴在镜心,蓝光一闪,照进那道缝隙。
门上的刻痕开始发烫,像是被点燃的火柴梗,一道接一道熄灭。咔的一声,门自己开了。
里面是个小房间,四壁刷着白漆,早就剥落了。正中央悬着一块灰白色的水晶,拳头大小,表面有细密裂纹,像干涸的河床。几根虚影般的锁链缠在上面,一端没入墙壁,另一端……连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那东西动了一下,脸转向他们。
没有五官,但江临川知道它在看自己。
“灵媒介质。”林婉低声说,“被封在活体容器里。”
江临川点头。系统界面闪出来:【检测到高纯度阴源,建议吸收】。
他刚往前一步,水晶突然震了一下。
一股力道直接撞进脑子,像有人拿铁棍搅他的神经。视野瞬间变黑,耳边响起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噪音。
他跪了下来。
林婉立刻扑过去,在地上画了个圈,银镊子夹着三张符纸按在四个角。圈里泛起一层淡光,把江临川罩住。
“镇住它!”她喊。
陈虎把斧头插在门口,转身抽出两张符贴在墙边,嘴里念着拗口的词。符纸燃起来,火是青色的,照亮了整个屋子。
江临川撑在地上,额头全是冷汗。脑子里的画面还在冲——
地府崩塌那天,天空裂开,黑云像瀑布一样往下坠;
老乞丐站在废墟上,手里拿着半截笔,冲某个方向吼;
苏媚在跳舞,脚踝铃铛响着,可她的身体是透明的,像随时会散掉……
他牙关咬紧,脑子里蹦出一行代码:try-catch-finally。
这是他以前写程序的习惯,遇到报错就用这个结构兜住异常。现在他也这么干,把那些乱窜的信息当成错误日志,一个个抓进“catch”里隔离。
疼还是疼,但至少没被冲散。
他伸手,抓住了水晶。
温度不高,反而有点温热。锁链虚影猛地绷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没断。
他闭眼,把意识沉进去。
画面变得更清晰了。
他看见水晶是怎么被放进这里的——两个穿唐装的人,脸上戴着面具,把容器封进墙内,嘴里说着“等张氏取走”。
他还看见,这东西原本不止一块,有九个,分散在全国各地。现在只剩三个还活着。
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只手把判官笔插进裂缝,血顺着笔杆流下来。
然后一切安静了。
江临川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圈里,手还握着水晶。但它已经变成灰粉,从指缝漏下去。
林婉松了口气,“出来了?”
“吞了。”他嗓子哑,“感觉……多了点东西。”
他抬起右手,小臂内侧浮出几道黑纹,像血管岔开的枝。他试着运灵力,那些纹路立刻亮了一下,随即隐去。
“清阴膏。”林婉递过来。
他抹了一点,凉的,涂完皮肤舒服了些。
陈虎走过来,从保温壶倒了口酒递他,“喝点,暖身子。”
江临川接过,一口灌下去,辣得咳嗽两声。酒气冲上来,脑子清醒了。
他盘腿坐下,闭眼调息。
十分钟不到,睁眼。
整个人变了。
站起身时,空气好像跟着颤了一下。他低头看手,掌心自动腾起一团火,颜色偏蓝,不烫,但靠近的灰雾全被吸进去,烧成渣。
系统弹出消息:【恭喜达成“灵媒共鸣”,奖励积分x10】
他没急着动,先翻商城。
积分够了。
选中“火焰灵核”,确认兑换。
体内立刻多了一团东西,像块烧红的炭,沉在丹田位置。他试着引灵力过去,火团炸开,瞬间贯通四肢。
再抬手,火焰更大了,边缘带点金丝。
他握拳,火收回体内。
“成了。”他说。
林婉看着他,眼神有点不一样。以前总觉得他懒散,像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蹲一天的那种人。现在站那儿,肩膀挺着,眼睛亮,有点像变了个人。
陈虎拍了下他肩膀,“行啊,这次升得猛。”
江临川活动了下手腕,“比上次强不少。控火范围大了,感知也清楚了。刚才我闭眼的时候,能‘看’到外面三百米内的阴气节点,像路灯一样亮着。”
“那你现在算什么境?”陈虎问。
“不知道。”江临川说,“反正比触灵境高。系统没更新等级栏,估计它自己也不懂。”
林婉收好罗盘,“别管叫什么,能用就行。”
三人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遗漏。江临川最后看了眼那个空容器的位置,灰粉已经散了,墙上只剩几个钉孔。
“走吧。”他说。
原路返回。
走廊还是湿的,硫磺味淡了些。他们走得快,没再停。经过铁门时,江临川顺手把赵铁柱给的最后一张符贴在门框上。
“留个记号。”他说,“下次来好认。”
陈虎笑,“你还想来第二次?”
“不来也得来。”江临川说,“张氏肯定还会派人。这地方没彻底毁,就是个定时炸弹。”
林婉走在中间,左手一直按着红绳。黑纹退了,但皮肤底下还有点暗色,像是淤血没散干净。
“你怎么样?”江临川问。
“没事。”她说,“撑得住。”
出了主楼,外头天快亮了。风有点冷,吹得衣服贴在身上。
他们穿过废墟,往城郊方向走。据点在废弃物流园后面,一间改装过的集装箱房,屋顶装了信号屏蔽器,门上有三重锁。
走到基地外围铁网时,江临川忽然停下。
“怎么?”林婉问。
他抬头看天。
云层很低,东边刚有点发白。但他感觉到不对劲——百米外有个阴气节点突然亮了,又灭了,像被人掐了一下。
“有人来过。”他说,“刚走。”
陈虎皱眉,“张氏的人?”
“不知道。”江临川闭眼再探,“痕迹很淡,不像大队人马。可能就一个。”
林婉立刻拿出罗盘,转了半圈,指针抖了抖,指向东北方向。
“往那边去了。”她说。
“不管他。”江临川说,“我们任务完成了。现在回去,补状态,等下一步。”
三人继续走。
十分钟后,物流园出现在视野里。集装箱房的灯亮着,窗上贴了防窥膜。
江临川摸出钥匙,开门。
屋里暖气开着,桌上摆着泡面桶和半瓶矿泉水。墙角堆着装备箱,最上面放着一套备用卫衣。
他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露出右臂。黑纹还在,但颜色浅了。
林婉去烧水,准备重新处理伤口。陈虎靠在沙发上,解斧头绑带,“今晚谁守第一班?”
“我。”江临川说,“刚升完,睡不着。”
他坐到桌边,打开系统界面。积分还剩一点,够买个小包幽冥流量包。他买了,信号条立刻满格。
蓝光在瞳孔里闪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已经透出一点光,像刀刃划开黑夜。
他抬起手,掌心再次腾起火焰。
这一次,火苗稳稳地立着,没有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