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会计师事务所来说,也是吃专业饭的,而会计这职业,见多识广,解决的问题多,经验丰富,会计师就厉害。
但一般单位,因为会计靠自己的专业性屏蔽了绝大多数同事的监督,公司财务制度由他说了算,他是沿着一条他熟悉的路在走,万年老一套。
就比如你在某家公司,你出差预支很顺利,到另外一家,财务非要你自己垫付。
普通人可能陷入矛盾,难道我出差不能提前预支差旅费,回来再报销吗?
不是,两个财务捋出来的财务规则不同罢了。
还有有的企业,明明有研发部门,突然有一天要统计研发费用呢,发现研发费用过低,老板不愿意了,这时财务才说,我都当成其它开支了。
这是坐班财务的通病。
但对于事务所来说,见识和经验上就不限于某一家企业,而徐蕙兰这个位置是要实际参与进去的,比所里一般的会计见得要多,很多老总一遇到财务问题,也会打电话咨询她,所以别看她没有考取注册会计师,实际上她的能力不差。
加上龙河矿业的账本来就是他们所在管,检查着,计算着,推敲着,给之前的经手人打着电话,晚上忙碌几个小时下来,很多问题就浮出水面。
沈总跟外头负责矿山的经理不一样,他的油水,主要围绕着公司账面资金。
当然也有分赃,比如金矿那边每年交35公斤,从金矿的原始手工收条看,是35公斤无疑,但公司是以31.5公斤入账,这个3.5公斤,近70万就没了。
当然了,这个钱不一定是装到沈总一个人的口袋了,应该是他做主,跟坐班财务等人瓜分了。
龙河矿业这几年亏损,一是财务费用激增,贷款买设备,更新生产设施,但实际上,生产设施仅仅是做了维护,小范围内换了设备,也不知道龙河供销社是怎么监督的,有没有参与进来分钱,这才让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法不被识破。
背上了贷款之后,利息增加,财务费用就大量增加了;
其次就是吃空饷的。
这个事情陈局长已经让陈琛知道了,虽然做账很隐蔽,但陈琛还是很快就翻找了出来,其实还不止这13个人,一年竟有200多万的额外工资支出。
最后就是缺乏监管,支出费用上不合理。
报销的费用里,大量的假发票,沈总的最多,也不知道坐班财务和报销者本人沈时雨知道不知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发票带二维码的,他们都敢直接使用假发票,这是严重落后于时代呀。
当然,做假账也有其它好处,龙河矿业偷税漏税的数额也不小。
……
陈琛要跟徐蕙兰一起工作,夏娟不放心 ,以为他是趁机占徐蕙兰的便宜,也非要凑在一旁。
然而陈琛是真工作,干老板的,一天到晚都在琢磨别人别偷他的钱,他对财务上的异常敏锐程度甚至超过职业人士徐蕙兰。
夏娟暗暗称奇。
她前几天还觉得找陈琛是在包养初恋,却没想到随着接触,自己这个十年不见的恋人能力出奇地强,从为人处事的能力上,到一个外人杀进去龙河矿业,变得跟龙河矿业的真老板一样,再到财务查账抽丝剥茧。
她用拉丝的眼神盯着陈琛,想多问两句,有徐蕙兰在,也不好意思问,就拿着手机,默默跟她弟聊天。
女人在结婚前,闺蜜是真闺蜜。
她们不像男人之间有着雄性的距离感,可以牵手,拥抱,深夜躺在一张床上,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甚至你可以看到妙龄少女玩高兴了,两个女孩接吻,但要是男的,能把人恶心死,但结婚后又不一样,婚后的女人,只要不傻,就不再设私密性闺蜜,因为她会发现一不小心,她就把自家的隐私公布于众了。
夏娟也一样。
千万身家的女老板,你跟人做朋友,也只能泛泛交往,否则别人传的都是你的闲话。
她只能跟弟弟说:“夏言。我感觉温晴表姐没跟我说实话,陈琛太优秀了,优秀得我怕守不住。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你确定他是吃软饭的吗,你确定他没有钱,所以很难离开我吗?”
夏言说:“男人都爱装。我其实狗屁都不懂,但我出去玩,女的一多,我也跟百晓生一样,她一说什么,我都会跟着聊两句。他是大城市回来的,确实比一般人见多识广,吹牛肯定不一般。”
夏娟说:“不是。你是跟他来往得少,你不清楚,我想等我生完孩子,把生意交给他。咱姐弟俩其实都不擅长,这两年做汽车生意,分销压货,动不动钱紧张,就得开口给程双华要,这就是咱俩的真实水平。但陈琛不一样,弄不好他之前赚了不少钱,不过都留给林朝夕了。”
夏言不放心,问他:“那女的把他妈都接走了,你肯定他们断干净了吗?”
夏娟说:“我肯定的是陈琛不愿意跟她断,他觉得是我跟温晴毁了他的家庭。要不是意外怀孕,我拴不住他的。”
夏言也不敢相信:“你那个孩子真是他的吗?”
夏娟回答说:“嗯。是的。”
夏言问:“他知道吗?”
夏娟说:“他自己去做的亲子鉴定。”
夏言说:“爸妈还以为你们结婚了呢,上次还问我,你们俩给我透露什么时候愿意办婚礼了没有?”
陈琛看看时间,打算给两个人准备点宵夜,起身去厨房了。
夏娟丢开手机,静静地看着徐蕙兰。
徐蕙兰被她的眼神刺到,心里一阵慌乱,抬起头,冲夏娟笑一笑缓和,发现没用,连忙说:“夏总。我跟陈总,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就是查龙河矿业的账需要保密,陈总觉得他家是最保密的地方。”
夏娟“嗯”了一声,她其实看的不是徐蕙兰。
她唯独担心林朝夕,女人争宠,除了美貌宠爱,其实还包括孩子。
现在,她觉得连温晴就都出局了,刚刚看着徐蕙兰,只是失神了而已。
夏娟给她说:“你工作吧,我去看看人家陈总要给我们准备什么吃的。”
挺着大肚子去到厨房。
陈琛还没生火。
陈局长突然打电话了。
陈局长说:“我给你说的那些人,我都一一联系了,很多都是我自己上门去见他们的,有已经调到其它地区的,我都跟人家约好时间,开车上的门,我统计了一下他们的诉求,回头我发给你。咱们之间要说好,咱们搭的是平伙,最起码要二一添作五。”
陈琛说:“叔你不知道,我听我们沈总说,其实领钱的并不只是你们,所以你只能算摆平了一部分。这点没关系,平分不平分,我没有太多意见,但我要给你讲几个事情,第一,程总那儿解决不了,谁给我们平分?你说他被查自身难保,再自身难保,人家那么神通广大,弄我们两个也没问题,哪怕只是把我俩曝光,我们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你觉得呢?第二是你不了解龙河矿业的实际情况,你清楚不清楚龙河矿业烂到什么程度,上市公司收购企业,起码需要乙方账目清楚,资产负债一目了然吧,你光听程总说板上钉钉了,是他推动的,根本没有问题,但你肯定这家上市公司就一定能收购龙河矿业呢?如果不收购呢?你要要股份,可以呀,我立刻就可以给程总打电话,把这51%的股份原封不动转给你,我都给你讲了,事成之后,我也就100万的酬劳,你只要给我50,我就把股份再转给你,然后消失。”
他又说:“还有,即便是成交了,交易成功了,卖掉了,你能保证账目没问题,资产没问题吗,审计都是老沈沈总贿赂别人做的,涉及商业造假。一旦被发现,不但要追回钱款,还会被追责。叔。我给你的建议就是你不要太贪心,跟他们一样,拿个三五十万,大头给人家程总,事后没你什么事儿。”
陈局长激动起来。
陈琛看向夏娟。
其实夏娟也是糊涂,不知道凶险的,以为前夫给留下大笔资金给她和没见面的儿子。
真有这么简单吗?
陈局长这第一道关就不容易摆脱掉。
陈琛干脆开了免提。
里头是陈局长充满愤怒的声音:“陈琛。你可是我族侄,我给程总联系过,他已经给我说了,一切都是你做主,分多少,让我找你协商,你要是把我撇开,我弄死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现在为你鞍前马后,你要不能分给我一半,我就打死你……”
夏娟一下捂住自己的嘴。
陈琛也愣了一愣。
本来他以为只要钱,没想到还要命。
他笑了说:“叔,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这么说,我也就懂了,我明天就告诉程总,这个事情我干不了,你来干好了,全是你的。”
陈局长说:“我不管。你也少拿我不懂的糊弄我,我只认钱,只知道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陈琛说:“这样行不行,我到时候能拿多少,我都分一半,但你知道,这会是个多方博弈的结果,这个钱没那么容易拿,我怎么上千万上千万地给你,你就是把我打死,有什么用呢?何况我知道这个事儿的凶险,为了不被打死,我也会做点预防措施吧?你真要要我的命,那我只好与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