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还在下沉,地脉震颤的频率越来越密,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洛尘的指尖刚从银针上移开,那支针便自动飞回书包夹层,与萧逸塞进的毒剂并排而列。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整幅壁画突然亮起,银光顺着符文爬满墙面,画中黑袍男子的手指竟微微一动。
“不对劲。”萧逸立刻上前半步,挡在洛尘身前,指间毒针已滑入掌心,“这画……活了。”
话音未落,壁画中央的黑袍守护者胸口那枚星形印记骤然裂开,一道残影从中剥离,缓缓飘出。那是个半透明的身影,面容与萧逸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一道贯穿额角的旧伤,衣袍破烂,胸口星印碎成蛛网状。
“我是墟。”虚影开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上一代守护者,也是……你命轨的前身。”
萧逸冷笑:“我可不记得自己死过。”
“你没死。”墟的目光落在洛尘身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但你终将走这条路。血脉不会说谎,共鸣不会错位——你体内流淌的,是黑莲花毒的本源之力,与我同根同源。”
洛尘忽然闷哼一声,扶住石棺边缘。他胸前的胎记开始发烫,像是被烙铁贴住,灵枢血在血管里沸腾,眼前画面一阵晃动。恍惚间,他看见白衣医者倒在血泊中,手中银针断成两截,而黑袍男子跪在她身旁,掌心毒雾翻涌,却救不回一丝生机。
“那是……我妈?”他声音发颤。
“她是第一代医祖继承者。”墟低声道,“也是我的搭档。我们封印了虚空吞噬者的第一道裂隙,代价是命脉断裂,魂魄残存。我留在这里,等下一个能听懂地脉哭声的人。”
萧逸猛地转身:“所以你是冲着洛尘来的?用什么‘共鸣’当借口,其实就想找个替死鬼?”
“我不是来选人的。”墟抬手,指尖划过壁画,画面瞬间回溯——白衣医者与黑袍男子并肩而立,银针与毒矛同时刺入虚空裂隙,天地崩裂,星河倒流。“我是来交棒的。真正的守护,不是牺牲一个人,而是让两个人都活下去。”
他话音未落,整座石室剧烈震动,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锁链断裂。
“第一根逆灵桩……松动了。”洛尘猛然抬头。
“不。”墟摇头,“是它感应到了你体内的灵枢血,开始反噬。九死还魂草还没长成,仪式无法启动,地脉封印正在崩解。”
萧逸盯着墟:“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最后的力量交给他。”墟指向洛尘,“我的残魂撑不了多久,但这一击能量,能提前激活你的基因共鸣,让你真正听懂地脉的语言。代价是……我将彻底消散。”
“凭什么信你?”萧逸毒针一扬,“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敢说能帮我们?”
“因为我不需要活。”墟笑了下,那笑容竟和萧逸如出一辙,“我只需要……有人能继续走下去。”
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掌心毒雾凝成一柄虚幻长矛,直指自己胸口。下一秒,那破碎的星印轰然炸开,一股漆黑如墨、却又泛着银边的能量冲天而起,直扑洛尘眉心。
“别!”萧逸暴喝,毒针脱手射出,却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
洛尘想躲,却发现身体动不了。那股能量撞进眉心的瞬间,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灵枢血逆流而上,七窍渗出血丝。他的骨骼发出脆响,像是被无形之力碾压重组,膝盖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停下!”萧逸扑过去想拉他,却被一股力量推开,整个人撞在石棺上。
“别打断……”洛尘咬着牙,嘴角溢血,“这是……必须走的路。”
他强行撑起身体,双手撑地,指尖在地面划出两道血痕。星幻医毒空间内,药园剧烈震荡,九死还魂草叶片疯狂摇摆,根系从土壤中拔起又扎下,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空间时间流速加快,外界一秒,内部一小时,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第一颗生息露凝结在叶尖,摇摇欲坠。
墟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却愈发清晰:“听……地脉的哭声。”
洛尘闭上眼,剧痛中,他终于“听”到了。
那是地核深处传来的哀鸣,像是千万人同时在呐喊,又像是大地本身在抽搐。九根逆灵桩的位置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根都像一根钉入心脏的刺,而第一根——就在昆仑裂谷下方,已经开始融化。
“我能……找到它。”他喘着气,睁开眼,瞳孔泛起银光。
就在这瞬间,地面轰然裂开一道缝隙,冷风从地底冲出,带着腐朽的气息。整座天医院遗址剧烈摇晃,石块纷纷坠落,壁画上的白衣医者与黑袍男子身影开始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
天空,裂了。
不是云层分开,而是大气本身被撕开一道幽黑缝隙,边缘泛着暗紫色的光,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口器咬开。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气息从裂缝中涌下,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霜,岩石化为粉末。
“那是……”萧逸抬头,瞳孔紧缩。
“虚空吞噬者的气息。”墟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它醒了。”
洛尘踉跄着站起来,抹去脸上的血,抬头看向那道裂痕。星幻空间内,九死还魂草轻轻一颤,第一颗生息露滴落,渗入土壤。
“还剩八颗。”他低声说。
萧逸走到他身边,捡起掉落的毒针,重新夹回指间。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股从天而降的气息,竟让他体内的黑莲花毒产生了共鸣,毒管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远古的召唤。
“你还能走?”他问。
“能。”洛尘点头,“只要路还在。”
墟的身影已近乎透明,只剩最后一丝轮廓。他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这一次……或许能赢。”
话音未落,他的残魂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银光,融入壁画。那幅画随即暗淡,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仿佛从未存在过。
风从地底吹上来,带着铁锈味和腐土的气息。洛尘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萧逸伸手扶住他肩膀,力道很重,像是怕他真的倒下。
“别逞强。”他说。
“我没逞。”洛尘站稳,从书包里摸出银针,“我只是……不想再等了。”
他抬手,将银针指向天空那道裂痕。
针尖微微颤动,像是在感应什么。
萧逸眯起眼:“你听到了?”
“嗯。”洛尘声音很轻,“它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