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的接收器又震了一下,比刚才那次要重,像是地底有东西在敲鼓。
洛尘没动,手指贴着岩壁,感受那股从石缝里渗出来的震动频率。他低头看了眼终端,扫描界面刚跳出六处高活性信号点,绿色光斑在幽暗的裂缝深处连成一片。可下一秒,整个画面猛地一抖,被一道横向的红条覆盖——【检测到人工能量脉冲,来源:地下十二米,间隔4.3秒】
“不是自然活动。”他在通讯频道里压低声音,“有人在下面布了阵列。”
萧逸的声音立刻接进来:“别碰植株,先退到安全区。”
“来不及了。”洛尘盯着前方,一簇暗绿色的静脉苔正随着空气流动微微晃动,叶片边缘泛着金属光泽,“我已经进入母体群落范围,现在撤,它们会触发警报。”
话音未落,头顶岩层传来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左右两侧的峭壁上,三道身影顺着预埋的滑轨迅速下降,落地时激起一圈粉尘。他们穿着灰白色的矿物合金战甲,关节处嵌着发光导管,手里握着高频震荡矛,矛尖还在嗡鸣。
中间那人抬手,矛柄往地上一顿,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此区域受星际生态公约保护,禁止采集行为。立即终止操作,交出已获取样本。”
洛尘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湿冷的岩壁。他悄悄把终端切到后台,启动星幻医毒空间的拟态程序。屏幕一闪,热信号波形瞬间与周围岩石同步。
“我们是联邦医疗应急组,执行紧急药材调配任务。”他说,“静脉苔用于抑制高能材料副作用,不采不行。”
“权限验证未通过。”对方冷笑,“最近三次跃迁记录显示你们来自非登记航线。再说,这地方早就没人管‘应急’了。”
话音刚落,左右两人同时前压一步,矛尖指向洛尘胸口。
洛尘忽然弯腰,右手往地面一撒。粉末状的催化剂瞬间扩散,接触到静脉苔释放的微量气体后迅速反应,一层淡黄色雾气贴着地表蔓延开来。
“散!”他吼了一声。
烟雾刚起,左侧守卫就猛挥长矛,想劈开视线。可就在他抬臂的瞬间,肩甲接缝处“咔”地一声卡死——惰性气体喷射装置从洛尘背包里自动启动,精准冻结了动力传导节点。
那人动作一滞,洛尘已经冲向母体区。
震荡切割器划过根部,六株完整植株被齐根切断。他顺手甩出密封罐,注入稳定液,封口锁死。整个过程不到七秒。
“拿了就跑!”萧逸在频道里喊。
洛尘转身就往回冲,可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充能声。三名守卫背部的能量核心同时亮起,一圈环形冲击波轰然炸开。
岩石崩裂,牵引绳应声而断。
通讯链路闪了两下,直接中断。
洛尘被气浪掀翻,撞在岩壁上,耳朵嗡嗡作响。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终端屏幕碎了大半,但还能用。他迅速调出空间预设的“三人围剿”应对方案,屏幕上立刻弹出动态推演模型——第一波攻击来自正面,第二波夹击侧翼,第三波会封锁退路。
“还有三十秒探测艇就能重新接通信号。”萧逸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显然是切换到了备用频段,“我给你争取十秒窗口。”
紧接着,远处传来引擎点火的轰鸣。探测艇悬停在裂谷上方,主推进器短暂喷射,制造出一次微型引力扰动。
守卫抬头的一瞬,洛尘扔出了烟雾弹。
不是普通的遮蔽弹,而是他自己配的复合闪光脉冲装置。落地瞬间爆发出强光和高频声波,震得岩壁簌簌掉渣。
三人本能地护住头盔,动作迟缓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洛尘冲到了登艇通道口。
舱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就跳了进去。萧逸远程操控系统强行解锁,内部气压差把最后一名追击的守卫甩了出去。
“关舱!升空!”洛尘扑进座位,一把抓住扶手。
引擎全功率启动,机身剧烈震动。探测艇垂直拉升,脱离地表引力圈。下方的裂谷逐渐缩小,变成地图上的一个黑点。
洛尘靠在椅背上喘气,手指还在发抖。他打开密封罐检查,六株静脉苔完好无损,活性值全部高于85%。
“加上上次的,够用了。”他说。
萧逸没回话。母舰主控台前,他盯着雷达界面,眉头没松开。刚才那一波冲击波残留的能量轨迹有点不对劲——它没有自然消散,反而在低轨道形成了一段微弱但持续的反射信号。
“玄知,调取过去十分钟的所有外泄频段。”他说,“特别是探测艇引擎喷射时的谐波数据。”
“已经在处理。”玄知回应,“发现一段异常残影,频率接近暗月星常用追踪编码,但做了伪装。”
“清除它。”
“正在尝试……等等,它动了。”
萧逸瞳孔一缩。
那道信号残影不仅没被清除,反而顺着母舰的通讯回流路径爬了一段,停在防火墙外层。
“不是意外泄露。”他低声说,“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引信。”
洛尘这时正把最后一株静脉苔放进恒温箱,听见这话抬起头:“什么意思?”
“我们带回来的不只是植物。”萧逸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星图,“还有别人想让我们带走的东西。”
洛尘愣住:“你是说……守护势力是幌子?”
“不一定。”萧逸手指划过屏幕,放大那段残影的波形图,“他们可能是真守卫,但有人利用他们的系统做了手脚。比如,在能量冲击波里混入编码粒子。”
舱内安静下来。
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洛尘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我撒催化剂的时候,有一株静脉苔的叶片突然变色了,本来是绿的,转瞬成了紫黑。”
萧逸眼神一凝:“哪种紫黑?”
“像……被某种溶液泡过。”
他打开终端相册,翻出一张拍摄于混乱中的模糊照片。画面里,一株尚未采集的静脉苔根部沾着少量黑色黏液,叶片呈现不自然的深紫色。
萧逸放大局部,对比数据库。
三秒后,屏幕上跳出警告框:【匹配成功,相似度97.6%】
【参考物质:蚀脉素原浆——常见于非法基因改造实验废料】
“这不是生态保护。”洛尘声音低下去,“这是掩护。”
萧逸关闭弹窗,重新看向雷达。那段残影依旧挂在边缘,像一根看不见的线,连向未知方向。
“通知玄知,关闭所有非必要信号发射。”他说,“另外,准备一份假的药材分析报告,用公共频道发出去。”
“你打算钓鱼?”
“不。”萧逸嘴角动了动,“是让鱼以为自己钓到了饵。”
探测艇对接母舰的最后一道液压锁扣完成闭合,舱门密封指示灯由红转绿。
洛尘站起身,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黑色黏液样本的采集瓶。
瓶身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