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盯着那只右眼，裂纹还在蔓延，但速度慢了下来。芯片表面的光晕开始稳定，像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还有十五秒。”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不行动，它就完全重启了。”
萧逸没问“怎么办”，他知道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手指在袖口轻轻一划，断脉针重新出现在掌心，寒光一闪即逝。
林悦靠在支架边，额头渗着血，听见动静抬起了头。她没说话，但眼神已经亮了起来——这种时候，沉默比什么都响。
计划很简单：萧逸正面强攻，吸引注意力；林悦用飞镖制造节奏干扰；洛尘从下方死角突进，完成最后一击。
可越是简单的计划，越怕出意外。
萧逸动了。他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猛地将断脉针插入地面，医元炸开，青绿色的能量波呈扇形扩散，逼得毒雾向两侧翻滚。紧接着，他整个人跃起，双掌合十，一道压缩到极致的气刃直劈对方胸口。
是虚招，但足够狠。
高层右眼瞳孔微缩，毒雾立刻凝聚成盾，挡下攻击。就在那一瞬间，林悦出手了。她甩出三枚飞镖，不是奔着脸去的，而是精准地打在毒雾流动的几个关键节点上。飞镖嵌入雾中，像投入水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紊乱的波纹。
就是现在。
洛尘贴着地面窜出，利用腐蚀凹槽的掩护，迅速绕到法台斜下方。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但手很稳。最后一支“穿泪针”被他牢牢攥在手里，针尖朝上，只等时机成熟。
萧逸再次逼近，这次他不再保留，双手结印，一层薄如蝉翼的医元膜覆盖全身，硬生生顶着毒雾往前压。每走一步，防护膜就崩裂一丝，但他没有退。
对方终于察觉不对。右眼紫光骤闪，一圈环形毒波猛然爆发，横扫全场。
林悦被震得后退两步，匕首脱手，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咬牙撑住，没倒下。
萧逸反应更快，断脉针猛地点向地面，借反冲力侧身翻滚，避开了正面冲击。可他的左臂还是被擦中，防护服发出“嗤”的一声，开始碳化。
洛尘趁着毒波扩散的瞬间空档，双脚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手臂全力前推，“穿泪针”直指泪腺通道。
针尖触碰到眼球表面的刹那，他感觉到了阻力——那层生物凝胶正在再生，比上次更厚、更韧。
不能再等。
他加大力道，针尖一点点刺入。药液即将注入的前一秒，那只眼忽然剧烈抽搐，瞳孔深处浮现出金属锁链般的纹路。
不好！
洛尘立刻意识到不对，想抽手已经来不及。针体突然发烫，压力逆增，残余药液竟顺着针管倒灌回来。
他果断松手，猛蹬平台边缘后撤。可“穿泪针”在空中炸裂，碎片四溅，残留毒能沿着原路径反弹，形成一股强劲的冲击波，横扫整个空间。
萧逸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来，挡在洛尘前方。毒流擦过他的左肩，防护服瞬间焦黑剥落，皮肤泛起暗红。
“萧逸！”洛尘伸手想去扶，却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右手腕狠狠磕在金属棱角上，一阵剧痛传来。
林悦也没能幸免。她被掀翻在地，额头撞上支架，血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挣扎着抬头，看见高层右眼的紫光正一明一暗地跳动，像是某种程序正在重新校准。
警报声响起，低沉而急促，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丧钟。
整个平台开始震荡，天花板上的管道接连爆裂，蒸汽和毒雾混在一起，弥漫四周。能源系统的波动越来越剧烈，灯光忽明忽暗，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像在抽搐。
洛尘靠在墙边喘息，左手死死按住右手腕。那里已经开始发麻，毒素在缓慢蔓延。他不敢松手，只能用牙齿咬住袖角，一点一点把布条撕下来扎紧。
萧逸单膝跪在地上，左肩的伤让他动作迟缓。他试图站起来，可刚撑起一半，又跌了回去。医元紊乱，经络像是被打乱的线团，一时无法凝聚。
林悦趴在角落，手里摸到了匕首，但她的手臂抖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
高层缓缓抬起手，右眼的紫光逐渐稳定。他低头看着三人，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你们……不该碰这里。”
洛尘抬起头，眼睛却没闭。他盯着那只眼，看着芯片表面的裂纹虽然还在，但已经被某种自愈机制修补了一部分。时间不多了，他知道。
可他还不能倒。
背包还在身边，他用左手勉强拉开拉链，里面只剩下几支空瓶和一张烧了一半的笔记。那是他在空间里推演“穿泪针”时留下的草稿，上面写着一句话：“若反制启动，需以毒攻毒，引其内爆。”
话是没错，可怎么引？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翻动夹层——那里还藏着一小管透明液体，是昨天在药园里偶然提取的“逆神经信标”。本是用来干扰虚拟对手感知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只要能让那颗芯片误判信号，说不定能骗它提前释放全部毒能。
他握紧小管，指尖发颤。
萧逸察觉到他的动作，艰难地转过头，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眼神在问：你还有招？
洛尘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上方，高层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他们。右眼紫光大盛，毒雾开始汇聚，不再是散状，而是凝成一根细长的锥形，尖端直指洛尘眉心。
“这一次，”他说，“不会再有侥幸。”
洛尘深吸一口气，左手拔开小管封口，准备孤注一掷。
萧逸突然动了。他用断脉针撑地，硬生生站了起来，尽管左肩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林悦也爬了起来，靠着墙，一只手死死抓住匕首柄。
三个人，三个方向，最后的机会。
洛尘举起小管，对准自己鼻腔——
就在这时，高层右眼的紫光忽然一顿，像是卡住了。
紧接着，那根毒锥微微偏转，擦着洛尘的耳朵钉入墙面，炸开一片焦黑。
洛尘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萧逸却看到了——那只眼的瞳孔深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正在迅速扩大，像是玻璃被人敲了一锤。
芯片……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