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被破的瞬间，舞台深处的阴影像是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裂口。
怨娘子的身影缓缓浮现，暗紫色旗袍的下摆还沾着未散尽的浊气，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在积灰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道淡黑色的痕迹。
她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眼下的青黑如同凝固的墨，唯有那双眼睛里的怨毒，像淬了冰的针，死死钉在风挽歌身上。
她怀中的“离恨拨”琵琶泛着不祥的暗紫色光晕，琴身那些扭曲的纹路里，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怨魂在低语，连空气中的甜腻香薰味，都被这股戾气染得发苦。
“看来，普通的把戏对你没用了。”
怨娘子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嘲弄，只剩冰冷的狠厉，她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捻，一道极细的黑色音丝便缠上弦轴，“那就让你听听，真正的‘绝望’是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她五指骤然发力，指甲几乎要嵌进琵琶弦里！
琴音不再是之前零散的刺魂音，而是无数种负面情绪的嘶吼瞬间爆发。
有孩童被遗弃时的啼哭，有老人临终前的喘息，有恋人背叛时的咒骂，还有失败者绝望的哀嚎……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凝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音波洪流，音波边缘还泛着腐蚀的暗芒，如同决堤的黑水，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风挽歌猛冲过去！
这是浊音阁的杀招【百怨奔流】！
风挽歌面色瞬间凝重，他能清晰感知到音波里蕴含的破坏力，那不是简单的情绪干扰，而是足以撕裂灵力屏障的实体攻击。
他不敢硬接，脚下灵力骤然爆发，身形如同惊涛中的一叶扁舟，朝着舞台左侧急速闪避。
刚离开原地，灰黑色音波便轰然砸在他之前站立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木质地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半米深的坑。
坑壁还在滋滋冒着黑烟，周围的地板缝里渗出黑色的浊液，连空气都仿佛被染成了灰色。
他借力踩在一张破损的丝绒座椅上，座椅扶手瞬间被他的灵力压得变形，木屑簌簌往下掉。
不等站稳，风挽歌指尖已在伏羲琴弦上快速划过，《金戈吟》的旋律骤然响起！
三道淡金色的音刃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出，刃尖泛着清冽的锋芒，直逼怨娘子的琵琶弦，他要打断这持续的音波攻击。
怨娘子早有防备，她手腕轻转，“离恨拨”的琴身瞬间横在身前，琵琶背面那些扭曲的纹路突然亮起暗紫色光芒。
“铛！铛！铛！”
三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音刃撞在琵琶上，竟被弹开数尺，落在舞台后方的幕布上，瞬间将厚重的暗红绒布割出三道整齐的裂口。
幕布碎片被音波余劲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又被怨娘子音波里的浊气染成灰黑色，重重砸在地上。
“就这点力道？”
怨娘子冷笑一声，身形突然飘忽起来，如同鬼魅般在舞台上瞬移。
她每踏出一步，脚下便泛起一圈黑色的音纹，音纹所过之处，那些散落的乐谱、断裂的木架全都被震得悬浮起来，又在音波的拉扯下碎成齑粉。
她避开风挽歌后续射来的音刃，同时五指再次扫弦，又是一道更粗的灰黑色音波射出，这次不再是直线攻击，而是如同毒蛇般在空中蜿蜒，朝着风挽歌的侧面袭来。
风挽歌瞳孔微缩，他猛地转身，脚尖在一张翻倒的钢琴上一点，钢琴盖被他的灵力掀起，重重砸向音波。
“砰！”
钢琴盖瞬间被音波腐蚀出无数小孔，如同蜂窝般碎裂，但也勉强挡下了音波的冲势。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风挽歌指尖灵力暴涨，《破阵乐》的旋律再次响起，这次的琴音更加急促。
金色的音波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后续袭来的细碎音丝尽数挡在外面。
战斗彻底陷入胶着。
怨娘子的音波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灰黑色的洪流在舞台上肆虐。
左侧的管风琴被音波击中，金属音管瞬间扭曲变形，里面淌出的黑液顺着琴键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一滩散发着腐臭味的水洼。
穹顶的彩绘玻璃被音波余劲震得碎裂，彩色的玻璃碎片如同雨点般落下，有些碎片还沾着浊气，砸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小黑点。
风挽歌则在音波的缝隙中不断闪避，他的身法灵动，时而借助舞台立柱遮挡，时而踩着破损的道具腾空。
每次闪避后，他都会立刻反击，金色的音刃如同流星般在舞台上穿梭，将那些试图缠上他的黑色音丝斩断。
一次反击中，他的音刃擦过怨娘子的旗袍下摆，瞬间将旗袍割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泛着黑气的护腕。
那护腕上也刻着浊音阁的纹路，显然也是件辅助凝聚浊气的法器。
“碍事！”
怨娘子低喝一声，琵琶弦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颤音，一道环形的音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风挽歌被音波扫中，身形顿了半秒，胸口泛起一阵闷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他很快稳住心神，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按，一道金色的音浪反击回去，与环形音波撞在半空。
两道力量碰撞的瞬间，整个演奏厅都剧烈摇晃起来！
天花板上的破旧吊灯“吱呀”作响，悬挂的铁链不断晃动，随时可能坠落。
舞台边缘的木质护栏轰然断裂，碎木溅落在观众席上，砸得那些破损的座椅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空气中的浊气与金色灵力交织，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光带，时而互相吞噬，时而炸开细碎的火花，将整个演奏厅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风挽歌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坚定。他能感觉到怨娘子的灵力也在快速消耗，她的琵琶弦已经泛起细微的裂痕，显然长时间催动【百怨奔流】对法器也有损耗。
但怨娘子眼中的疯狂却更甚，她死死盯着风挽歌，指尖再次按上琵琶弦，这次的弦音不再是狂暴的嘶吼。
而是变得低沉而诡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正悄悄盯着风挽歌的神魂，她要换一种方式，再次攻击风挽歌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