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指尖还压着那张“考生编号：999”的答题卡碎片，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体温烤过。他没看司藤，也没理会系统007在玉佩里持续震动的警告音，只把碎片往怀里一塞，动作干脆得像把刀插进鞘。
“归巢是陷阱。”他说，“不是复活，是收尸。”
司藤站在原地，袖口藤蔓收得极紧，像在压抑某种本能反应。她没问证据，也没质疑判断——上一回那个快递员跪在地上反复念叨“c?h??o?”的画面还在她脑子里晃。她只问：“那丘山呢？他不是被白英用阳光复活的？”
“阳光没错。”谢无妄抬手按了按右眼，墨玉纹路尚未完全闭合，裂痕像干涸的河床，“错的是方式。她用的是向日葵能量，但那不是钥匙，是火柴——能点灯，点不着太阳。”
他转身走向筹备台，从一堆文件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边角被藤蔓啃过，只剩模糊的山势轮廓。他用笔在北麓一处圈了圈，墨迹洇开。
“苍城山北麓，有一片石碑群，传说是上古‘光祭坛’遗址。司藤，你提过一次，说那里阳光常年不散，连藤都长不进去。”
司藤皱眉：“那是禁区。非本源妖藤靠近，会被地脉反噬。我试过，藤脉像被铁钳绞住。”
“所以没人敢去。”谢无妄把地图折好塞进内袋，“也就没人知道里面刻了什么。”
玉佩突然一震，弹出猩红提示：
【警告：因果波动未解除，建议立即销毁答题卡残片】
【当前瞳孔冷却周期：剩余3小时27分】
谢无妄直接把玉佩翻了个面，白玉朝内，墨玉朝外，隔绝信号传输。他抬头看司藤：“你在外围等我。别跟，也别用直播设备扫描那片区域——万一触发连锁预警，整个山体都会塌。”
“你右眼还没好。”司藤说，“强行用瞳力，裂纹会加深。”
“裂了再长。”谢无妄活动了下肩颈，咔吧一声，“又不是没死过。”
他走出筹备区，脚步落在碎石路上，声音很轻。山风从北面吹来，带着一股焦土味，像是雷雨前的闷气。他没走主道，而是贴着岩壁斜切上去，每一步都避开藤蔓密集区。他知道那些藤不是植物，是神经末梢，是这座山的警报线。
百米外，石碑群轮廓渐显。灰白色石柱歪斜林立，表面爬满暗绿藤蔓，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勒进地里。空气里有股低频震颤，踩上去脚底发麻。
谢无妄停下，从怀里掏出那张“999”答题卡，贴在额前。
卡面微烫。
下一秒，地面藤蔓猛地一抽，像是嗅到了什么，齐刷刷转向他，却在即将扑来时顿住，仿佛被无形屏障拦下。三秒静止，随后缓缓退开，像退潮。
他收回卡，低笑：“编号999，不只是考生。是系统漏网的‘归巢者’通行证。”
他迈步踏入碑林。
中央石碑最高，表面覆盖一层半透明膜，像是凝固的光。文字是 дpeвhee 藤文，扭曲如蛇行，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头晕。谢无妄没硬碰，而是闭了闭眼，右眼墨玉纹路再度流转，裂痕加深，隐隐有血丝渗出。
【吞噬解析·启动】
因果值扣除400
瞳孔吸收碑面能量波动，数据流逆向回溯。残缺信息浮现：
“……以纯阳之光，引魂归藤心……需日晷三现，影不移……”
他瞳孔一缩。
“日晷三现……不是时间，是天象。当太阳运行到特定角度，三座山峰投影重叠，光能聚焦——那一刻，才是复活的窗口。”
他正要继续解析，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几乎要从腰间跳出去。系统007强制弹出全屏警告：
【检测到瞳孔负荷超标】
【混沌之瞳冷却周期延长至48小时】
【建议立即停止使用】
谢无妄咬牙，冷汗顺着鬓角滑下。视野开始模糊，左眼清晰，右眼却像蒙了层灰雾。他靠住石碑，呼吸压得很低。
“来得不是时候……”
但他嘴角却扬了扬。
线索对了。丘山的复活，从来不是靠献祭归巢者，而是等光。等一个千年难遇的天象，把阳光炼成引魂的线。
他抬手抹掉眼角血丝，正要收瞳，忽然察觉异样。
碑面那层光膜，正在缓慢波动，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触碰。他眯眼细看，发现膜下竟有极细的纹路，组成一个倒置的日晷图案，指针位置……正缓缓移动。
不是刻的。
是活的。
他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右眼墨玉突然自主激活，裂纹炸开，吞噬解析强行启动——
【检测到隐藏剧情线：光祭坛·日晷之眼】
因果值扣除600
大量碎片信息涌入：
——日晷三现之时，需以“归巢者之血”为引，滴入碑心凹槽
——血必须来自编号999的考生
——若非纯阳之日施术，反噬将吞噬施术者藤脉
谢无妄猛地睁眼，呼吸一滞。
“编号999……是钥匙，也是祭品？”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掌纹深处，一道极细的金线一闪而没。那是他穿越第九百九十九个世界时，熵增之神留下的烙印——系统从未记录，也从未提醒。
原来不是巧合。
他是被选中的归巢者，也是被算计的复活引。
玉佩疯狂震动，系统007终于突破屏蔽，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神明注视事件前置征兆】
【建议立即撤离】
谢无妄没动。
他盯着碑面日晷，指针又偏了一度。距离“三现”还剩七十二时辰。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答题卡，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下次，别派文盲来。**
他撕下这行字，轻轻按在碑心凹槽处。
纸片没被弹开，反而被光膜缓缓吸收，留下一道浅痕。
“我不是文盲。”他低声说，“我是来改卷的。”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比来时稳。藤蔓没再阻拦，反倒自动分开，像是恭送。
司藤在百米外等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怎么样？”
“丘山能复活。”谢无妄擦掉嘴角一丝血迹，“但得等光，还得有人送血。”
“谁的血？”
谢无妄没答。他抬头看天，云层厚重，但西北角裂开一道缝，阳光斜劈下来，正好落在石碑群上。
那光不暖，反而泛着青白，像刀。
司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皱眉：“那光……在动。”
谢无妄眯眼。
光柱确实在移动，不是自然偏移，而是有规律地闪烁，三长两短，像某种信号。
他右眼裂纹突然一跳，混沌之瞳不受控地再次激活，墨玉纹路疯狂流转。
【检测到远程预警信号】
来源：光祭坛地脉核心
内容：**入侵者已标记，复活程序启动倒计时冻结**
谢无妄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地下盯着，而且已经发现他动了禁忌。
他立刻抬手按住右眼，强行中断瞳力输出，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走。”他拉起司藤就往回撤，“他们知道我来了。”
司藤被拽得一个踉跄：“谁？”
“不知道。”谢无妄脚步不停，“但能操控光祭坛地脉的，不会是普通妖藤。”
他们冲出碑林边缘，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嗡鸣，像是巨钟被敲了一下。整座北麓山体微微震颤，藤蔓剧烈抽搐，随即全部缩回地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谢无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石碑群。
那道青白光柱，已经熄了。
但他知道，倒计时开始了。
他右手插进外套口袋，指尖碰到那张最后的答题卡，编号999，印刷体小得几乎看不见。
他没拿出来，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
远处山风卷过，吹起他半边衣角。
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形状却不像人，倒像一座歪斜的日晷。